可是,血元戎万万没有想到袁润方此时的模样竟是装出来的。n
在方才的数番交锋之中,袁润方已清楚得出一个结论——若要角力,他绝不是血元戎的对手;若论“天罡战衣”的修为,他也逊血元戎一筹。n
他若想战胜血元戎,就必须要通过奇招。n
是以,他在血元戎的连番挑衅下反唇相讥、连爆粗口、暴怒如狂,这种种举动其实只是为了这一刻。n
结果则是他成功得到了血元戎的轻视,所以他这一次终于避开血元戎那只蒲扇般的大手,瞬间切入其臂围之内,如八爪鱼般将其死死抱住!n
然后,张口、大吼——大狮子吼!n
响彻山谷的怒吼,自血元戎耳畔炸响。n
仿若蛮荒巨兽般的咆哮,直吼的血元戎耳中嗡嗡作响,眼前也是跟着一黑。n
紧接着,伴着两声重物砸落水面的轰响,二人同时跌入河中。n
同样的画面再度上演,硕大的铁拳与辟邪掌宛如密集的雨点落在对方的身上,已然杀红眼的二人宛如疯魔一般舍弃一切防守,只以自己的全力打击招呼对方。n
仿若虎熊的两名彪形大汉,如此时这般于河底死斗,这样的场面实在不多见。n
得益于方才那一声“大狮子吼”,袁润方终于在这一次交锋中占得上风——在这只攻不守的对攻中,他又挨了血元戎八拳,却还予对方十二掌。n
袁润方之所以能在此次交锋中略占上风,只因他方才那一声“大狮子吼”令血元戎比他少吸一口气——高手相争,决定胜败的元素千奇百怪,其中也包括这一口气!n
可血元戎这一口气却是长的出奇,任凭袁润方的攻势急如浪涛,他仍是顽强还击,甚至隐现复夺优势之态。n
若非河水阻断了二人的互击之声,单是这狂风暴雨般的对打,必要激起连串雷鸣般的轰响。n
只是这二人的“天罡战衣”皆至大成境界,此时又是交手于水下,即便二人力大如牛,彼此的拳掌劲力经过水流抵阻,打在对方身上也是只痛不伤。n
当徒手击打失去实际效用之后,缠斗便成了二人必不可免的选择。n
血元戎看准机会侧头一偏,恰好避过袁润方那贴面而过的重掌,随即又是侧颈一夹,以那似有成人大腿粗细的脖颈夹住袁润方一条右手前臂,便是借力一扯——河水的浮力大大减弱了袁润方自身的重力,他竟是不能自已地倒向血元戎!n
见状,袁润方哪里还不知血元戎的心思——他确是天生神力,但比之血元戎的气力仍是逊色一筹,倘若二人再次陷入缠斗,他必然要落于下风。n
袁润方虽已看破血元戎的用意,但身处水下的他无力改变眼下的局面,所以缠斗已是他必不可免的结果。n
就在这关键时刻,袁润方脑海中竟莫名浮现出一张人脸。n
“缠斗是万物的战斗本能。”n
无得曾如此对袁润方说道:“你想一想,山里的大虫、熊罴相争之时,或以爪掌拍击对手,但最后是不是难免要进入缠斗的局面?”n
听闻此言,袁润方不解道:“小师叔此言有理,可是我们人……”n
“人乃是灵智开化之物,所以会使用工具,还会模仿其它生物的攻击手段,由此创造出早期的武功。”n
无得说这番话时,便是身形一沉,双手呈镰刀状勾起,正是“螳螂拳”的起手式。n
接着,他忽地跃出数步,宛如仙鹤一般灵动,正是“鹤形拳”中的一式身法。n
“武功既是上天赐予人的礼物,也是人通过自己不懈钻研而进一步升华的艺术。”n
无得收起招式,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只是人始终是万物之一,所以无论人创造了多少使用兵刃的武功、拳脚相击的武功,但我们的缠斗本能始终牢牢刻在这里。”n
他又微微笑道:“世上任何缠斗功夫都是人的智慧体现,因为缠斗功夫往往要借用对方的体重,而以小搏大、以柔克刚的功夫多数出自于缠斗之中。”n
顿了顿,他又昂首看着面前这八尺大汉,淡淡道:“你莫要因此以为缠斗功夫只适用于我这样的小身板,似你这等天生神力的伟汉练过缠斗功夫之后,才能进一步发挥其中的威力。”n
袁润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静思半晌之后,迎着无得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说道:“试试?”n
这一次,无得的脸上也出现了笑意。n
那笑容,正与此刻出现在袁润方脸上的如出一辙。n
——来得好!n
借血元戎这猛扯之力,袁润方瞬时背身撞入其怀中,左手同时抄至其腋下——他这双手的两处把位虽然有异,但其发力原理与无得教授的“背负投”简直无二!n
血元戎不久前才被无得以这招“背负投”摔入仙子汤,又怎会看不出袁润方此刻要用什么跤法?n
可这片水下战场注定他无法沉腰坐马,以“千斤坠”抵抗这一招“背负投”,所以结果自是不言而喻——魁伟如小山的血元戎自袁润方头顶滑过,大空的背门已然正对袁润方!n
还是同样的道理,这片水下战场注定了袁润方的“背负投”只能将血元戎甩至自己身前,却不能伤其分毫。n
但袁润方的目的已达到,血元戎全无防备的背门已在这瞬间直正地朝向他!n
就是这一瞬间!n
袁润方仿佛猎食的猛兽般扑在血元戎背上,两条粗壮的长腿自血元戎两侧腰间向前踢出,随即又回向一扣——已牢牢环扣住血元戎的腰部!n
他的手又在做什么?n
他一条右臂已在这瞬间如蟒蛇般卷住血元戎的脖颈,牢扣自己的左臂二头肌,而这条左臂则是自血元戎脑后绕过,牢牢扣住自己的右肩!n
这俨然就是一个牢不可破的三角形固锁!n
“这一招叫作はだかより,乃是师父当年东渡东瀛之时,自一位柔术家手中学得。”n
当日无得说这句话之时,正如一只灵敏的猿猴般牢牢扣在袁润方背上,其姿态正如此时的袁润方与血元戎。n
“小师叔,你能不能说些我听得懂的?大家都是堂堂魏人,干嘛要说东瀛那帮矮鬼的鬼话?”n
袁润方视线微沉,看着卷在自己脖颈上的那一条细胳膊,脸上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但心中又隐隐觉得不安。n
——那感觉就像一条粗如成人手臂的蛇缠在自己的脖子上。n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n
无得哈哈一笑,说道:“用我们的话来说,这一招叫作……裸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