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思考了许久,方才将目光转向棠咎:“军将棠咎,可敢领齐军四万驰援榦刀城?”
棠咎有些犹豫。
领兵攻打榦刀城的秦将乃是蒙恬!
此人非但是蒙骜之孙、蒙武之子,家学渊博,其本人也已经展现出了大将之姿,在秦攻楚、秦齐灭楚、秦灭赵等多场战役中打出了漂亮的战绩,曾与蒙恬共同攻灭楚国的棠咎很清楚此人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即便是执掌优势兵力又有城墙为凭,棠咎依旧没有万全把握在蒙恬面前守住榦刀城。
但李牧问的是敢不敢,而不是能不能。
棠咎心里一横,轰然拱手:“人在,城在!”
李牧欣然颔首:“甚善!”
“都尉李鲜,可敢领齐军三万、代军五千驰援湶州城?”
李鲜没有丝毫犹豫的肃然拱手:“末将必不负主帅信重!”
李牧又看向燕安:“都尉燕安,可敢领燕军三驰援涿城?”
燕安第一时间看向燕王喜,便见燕王喜摇了摇头。
燕军阵亡的将士已经够多了,燕王喜着实不愿燕军再蒙受哪怕一丝一毫的损失!
燕安便拱手道:“末将……”
不等燕安说完,毛遂突然笑盈盈的看向田升道:“今秦军仍在攻我武阳,令得我代国辎重无法顺畅运入督亢之地。”
“全赖齐王仁义、赠我粮草,方才能令我代军辎重不绝。”
“待到本相再入临淄,必当亲自拜谢齐王!”
田升目光微闪,当即拱手道:“毛相言重。”
“此战乃是事关我大齐社稷、事关天下大势、匡扶天下大道之战。”
“我大齐无论是出于代、齐之盟,还是为我大齐社稷虑,都当竭力臂助联军袍泽,如此方才是盟友之义也。”
“代、齐、燕三国合盟非是为某一国之利,而是为天下利。”
“社稷存亡方为重,利益得失当是轻!”
毛遂拱手还礼,慨然道:“本相求请齐王借粮之际,已经做好了给予高额回报,甚至是允诺齐军无须参战、只需要坐视我大代将士们奋勇厮杀的准备!”
“然!齐王非但于我军粮道断绝之际赠与了我军所需粮草,竟是还不曾以此为要挟,拒绝主帅调遣齐国兵马出战。”
“实在是毛某浅薄,未能想到齐王竟如此大义!”
田升爽朗大笑:“我等乃是盟友!”
“于盟国少粮之际承担辎重,于盟国对敌之际同袍同德,乃是我盟友应有之义。”
“若是既吝啬辎重又贪生怕死,于沙场之上屡屡推拒将令、贻误战机,那我大齐又何必合盟伐秦?!”
毛遂连声慨叹道:“齐王,真真仗义雄主也!”
“本相少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描绘本相对齐王的钦佩之情。”
毛遂突然转头看向燕王喜,笑而发问:“燕王可教外臣乎?”
燕王喜的脸顿时就绿了。
毛遂和田升句句都是在聊齐国。
但句句都是在指着燕王喜的鼻子骂娘!
你问他们是怎么骂的?
他们把燕王喜的所作所为全都说了出来!
前段时间的燕王喜屡屡避战、拒战、坐视友军损失惨重却无动于衷,齐、代二国为了能借道燕国转运粮草,纵是心中再愤怒也不敢表露在明面上。
但现在,秦军主动解除了对平舒、中邑的围困,齐、代二国已经不需要求着燕国借道以便于转运粮草了!
为了联盟伐秦,代、齐二军不至于过河拆桥。
但他们却也不会再忍气吞声,更是需要燕王喜付出应有的代价!
燕王喜别扭的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现下乃是商议军略之际,而非是思虑称赞言语之时!”
毛遂面色歉然的赶忙拱手:“此实乃外臣之失也!”
“不知燕王以为,都尉燕安可敢领三万燕军驰援涿城乎?”
燕王喜怒目看向燕安:“汝有此胆魄乎?!”
燕王喜不在意脸面。
只要能获得利益,燕王喜可以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面皮扔到地上。
但燕安要脸啊!
至少,他不想以一个无胆鼠辈的身份名垂青史!
燕安毫不犹豫的轰然拱手:“末将何惧一死?!”
“敌军若欲夺涿城,必当先踏过末将的尸体!”
燕王喜心头怒气陡升,但除非当场背盟,否则燕王喜又没法说什么。
燕王喜只能看着李牧朗声笑道:“好义士!”
“涿城交由都尉安镇守,本将心安矣!”
不顾燕王喜越来越黑的脸色,李牧一连点将十六人。
安排好作战任务后,李牧沉声开口:“本将将率中军退守方城东侧扎营布阵。”
“督亢之地并不辽阔,本将驻于方城,距督亢之地东西两侧最远不过一百八十里,传令兵一日之内便可完成往返。”
“本将会依据诸位将军传回的军报及时下达军令,诸位将军只需执行军令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