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
临乐,联军大营。
六十余万代、齐、燕三国联军囤驻于此。
但整片大营却显得格外安静,更是无甚金戈铁马之气,反倒是氤氲着怯懦悲戚之情。
一名名身负职司的将士麻木的走动着,一名名休息的将士随意的坐在地上,眼中或是悲伤或是死寂。
几乎所有将士都有袍泽、乡亲甚至是亲人于此战战死。
即便是侥幸没有亲人死于此战的将士,也对他们的未来满心绝望。
若非哭泣在军中也是罪,李牧毫不怀疑此刻联军大营中的悲哭之声将不绝于耳!
收回投向将士们的目光,李牧低声发问:“郑仙等诸位仙人被敌军生擒的消息,可已尽数封锁?”
田升也压低声音答道:“凡知此事之候者,皆已秘密送回国中,此战结束之前都将软禁于临淄,不准他们与任何人交谈。”
“据候者探查,秦军也并未宣扬此事。”
“且诸位仙人离军而走之景被不少将士亲眼目睹,即便仙人们迟迟不归,将士们也不会心生怀疑。”
“末将以为,暂时无须担忧此事传开。”
说话间,田升心头还有些讶异。
他本以为封锁消息这件事会很难实现,但田升万万没想到秦军在生擒了那八位仙人之后竟然毫无动作,好像他们生擒的根本不是八位仙人,而是八位小卒一般!
田升无法理解,但田升庆幸不已。
李牧颔首道:“郑仙等诸位仙人被敌军生擒的消息一旦在我军中流传开来,我军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士气必将再度崩塌。”
“此事,田将军还当多多费心。”
田升点头应允之后,慨然道:“末将还是难以相信,诸位仙人竟会被敌军生擒!”
“那可是仙人啊!”
李牧眸光冷冽。
现在的李牧已经基本可以确定,郑安期等人就是一群骗子!
李牧只恨自己被郑安期等人所惑,没有在对他们心生怀疑的第一时间斩了他们祭旗,竟令得联军又生出如此隐患!
李牧强硬的略过了这个话题,沉声道:“两度大败、地龙翻身于我军士气的摧残不会轻易弥合。”
“本将以为,我军至少需要两个月的休整,士气方才能重回正常。”
“烦请燕、齐两国准备好长期坚守的辎重和准备,再准备些许肉食送至前线。”
燕王喜微微皱眉:“休整两个月,我军士气仅仅只能重回正常?”
“若欲使我军士气抵达巅峰,又需要多久?”
李牧瞥了燕王喜一眼,平静而又笃定的说:“一年。”
燕王喜愕然:“一年?”
“兵法有言,哀兵必胜!”
“我军现下已是哀兵,为何不能形成哀兵必胜之势?”
李牧瞥了燕王喜一眼,淡声道:“必胜哀兵之哀,乃是悲愤之哀,而非胆怯之哀。”
“倘若燕王、本将、田副将或是代、齐、燕三国备受敬仰之人被秦国毒杀、伏杀、刺杀,我军将士却未曾遭受重创,我军当为哀兵。”
“而今我军非是哀兵,而是屡战屡败之怯兵。”
“反观秦军方才是因秦王被刺、盟友背盟而心生悲愤之哀兵!”
不是谁战败了谁就是哀兵,哀兵的前提条件是有理!
如果哀兵的条件那么容易实现,燕王喜早就称霸天下了!
燕王喜眼中闪过几分惭色,转而发问:“坚持一年静待良机对我大燕后勤而言实乃巨大的压力。”
“敢问代武安君可有良策,缩短我军将士们恢复士气的时间?”
李牧坦然道:“本将毫无恢复我军士气的计策。”
“待到今岁结束,地龙未曾翻身于代,秦长安君号令地龙之说告破、我军将士不再对秦长安君心怀畏惧,我军士气自当重回巅峰,秦军士气自会跌入谷底。”
“士气之消长非是在本将,而是在秦长安君!”
把士气的消长寄托于地龙会不会听从嬴成蟜的号令?
燕王喜心中对联军能胜的期许更低了几分,心头权衡之际沉声道:“寡人今日便会传令朝中,向军中调遣钱粮肉食。”
田升赶忙拱手:“末将亦然!”
李牧轻轻颔首道:“再明告军中所有二五百主、乡良人(麾下两千人)以上之将领。”
“接下来两个月内,我军唯一的任务就是坚守,切莫因敌军挑衅、勾引而主动出兵!”
话音刚落,马蹄声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