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陆沉扭头望去,只见上将军王晏带着百余亲兵出现在视线中。
虽说王晏身为上将军有统辖北衙各军之权,但是没有天子的旨意和枢密院的调令,他无法擅自调动京军,那样有犯上作乱之嫌。在得知陆沉带兵直逼枢密院之后,王晏来不及入宫请旨,连忙带着身边常备的亲兵快速赶来。
尚未近前,王晏便高声厉喝道:“陆沉,京城重地,枢密院前,岂能容你肆意妄为!”
迎接他的不是陆沉的解释或者反驳,而是一只向上举起的右臂。
郭从义见状面色大变,顾不得可能存在的危险,连忙拨开身前的甲士向前。
随着陆沉举起右臂,他身后两名骑兵武将当即怒吼道:“临敌!”
一声令下,一千骑兵当即拨转马头,朝着王晏的方向蓄势待发。
这个变故发生得如此突然,以至于王晏心中泛起荒谬之感,难道这陆沉疯了不成?他还真敢在没有天子旨意的前提下,在京中公然挥军突袭,对当朝上将军直接动手?
“山阳侯,冷静!”
郭从义快步走下台阶,高声呼喝。
王晏纵然心中一万个不相信,此刻也不禁被迫勒住缰绳,身后亲兵们同时放缓速度,惊疑不定地望着对面的骑兵阵列。
陆沉淡漠地看了郭从义一眼,然后催马向着王晏的方向行出数步。
望着这位屡次三番出言不逊的上将军,陆沉冷声道:“河间侯,你方才说了什么?本侯没有听清楚,你不妨再说一遍。”
随着他这句话出口,身后的骑兵们相继刀出鞘弓上弦,他们身下的高头大马躁动不安地嘶鸣着。
郭从义紧张地看向王晏,同时心里生出一股慌乱的感觉,因为枢密院离皇宫其实不远,天子不可能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其实只需要一道圣旨,陆沉就很难继续依靠今天遇刺且牵连军中的理由闹下去。
然而圣旨迟迟未至。
王晏脸色铁青,他是真的不相信陆沉疯狂到那种地步,可是万一对方真的疯了,自己身边这百余亲兵如何挡得住上千边军铁骑?
即便如此,他也不愿在这个后辈面前丢了脸面,咬牙道:“本侯方才已经得知你遇刺的事情,即便此事和军中有关,也得陛下下旨详查,岂能由你在这里做胡闹之举?!”
“胡闹?”
陆沉眸光冰冷,忽地冷笑道:“论爵位,你我皆是国侯,你并不比我高出一层。”
“论军职,伱是北衙上将军,我是京营行军主帅,都是为陛下和朝廷办事,不存在谁高谁低。”
“论军功,我在边疆一次战事斩杀的敌人就比你二十年为将加起来还多。”
随着陆沉这三句话出口,王晏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因为陆沉刻意抬高语调,不光是周遭的军士,甚至长街两头的闲汉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陆沉策马向前一步,带着讥讽说道:“看在你比我年长二十多岁的份上,我一直很敬重你,称呼你一声上将军,然而你却以为这是我太懦弱,动辄对我大呼小叫,时常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王晏,请你好好想一想,你配吗?”
王晏只觉面皮滚烫,下意识攥紧双拳,可是望着对面如狼似虎的边军骑兵,他此刻委实没有发作的底气。
陆沉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摇摇头说道:“郭枢密,从这位上将军的态度来看,这么多军中制式兵器出现在刺杀本侯的现场,确实不是一桩意外。看来这京中容不下本侯的人太多,连军中亦是如此,左右皆是死局,本侯只好拉一些人陪葬!”
王晏面色一变。
郭从义悚然,连忙开口说道:“山阳侯,切莫冲动,上将军只是一时情急,并无轻视你的意思!本官将会立刻禀明陛下,此案既然牵扯到军中,那就应该一查到底,无论是谁参与其中,定然国法不容!”
局势已然一触即发。
便在这时,宫中大太监吕师周终于出现在胜武街上,他手中高举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身边还跟着两位重臣。
正是右相薛南亭和织经司提举秦正。
吕师周望着枢密院大门前剑拔弩张的景象,一时间唬得亡魂大冒,顾不得形容仪态,快步跑了过来,口中高呼道:“陛下有旨,关于山阳侯陆沉在京中遇袭一案,既然牵扯到军中制式兵器,朝廷着有司联合彻查京军上下一干人等!”
陆沉听完这道旨意,望着远处的王晏,面无表情地掸了掸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