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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公请勿太过烦忧,说起来,近来也有件好事。”
站在史可法身边最近的是一位六品官员,能在这时说话,并且态度较为随意,甚至脸上有轻微的笑意,身份当然是史可法延请的幕僚。
此人名叫应廷吉,进士出身,做过一任知县,因为在算学和天文学上的造诣很深,能以术数推断事情,史可法与此人见面之后便是被折服,不过此人对史可法的态度却向来随意,甚至在外人看来有些不知上下,略显轻浮。
史可法勉强一笑,说道:“吉先生说说是何事?”
“十余日前,江北地方倒是出了件奇事。”
应廷吉态度随意的道:“下官有一友在淮安,日前写了一封书信来,说是有海盗并土匪千多人进犯大河卫云梯关”
“竟有这等事?”史可法眉头一皱,眉宇间大有震惊之色。
若是在庐州,寿州,凤阳一带传来类似消息,史可法浑然不会当一回事。
崇祯十七年时,四镇雏形差不多也显现出来,黄得功驻守滁州,和州,刘良佐镇守凤阳,寿州,刘泽清在淮安,高杰在其后不久抵徐州,四镇差不多成型。
这四镇俱在南京外围,屏护的核心当然是南京。
长江上游有左良玉,抵御的当然是闯军在湖北的偏师。
然后朝廷有一部份南京京营兵,操江兵,此外扬州有几个总兵,实力并不强,还有几个浙兵总兵统领数万浙兵,再加上湖广云贵福建均有驻军,南明的军事实力并不算弱。
但关键之处是南明以南京为核心,四周有严密坚固的防御圈,相较崇祯在北京时四面漏风八面风雨的情形,南明的情形其实还算稳固。
若江北大河卫也出现大股的流寇,对史可法来说可又是多了一桩闹心的事了。
史可法沉声道:“大河卫云梯关,是不是淮河出海口那个千户所?”
应廷吉笑道:“史公真是强闻博记,确实就是那里公请勿忧,盗匪已经剿灭了。”
史可法倒是真的稍稍放松了一些,勉强笑道:“过千盗匪,卫所怕是无能为力吧?难道是总兵官刘泽清派兵去剿了?”
“奇就奇在这里。”应廷吉说话最擅长钓人胃口,一步步的将一件小事说的悬奇惊险,引人关注,此时不仅史可法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便是那些在堂上的幕僚和官吏们,也是看向于他。
“这一次剿贼平乱,并非是山东镇的客兵,亦不是徐州营兵,淮扬道更是无兵可派”应廷吉声调拉长,下巴上的胡须也一跳一跳,形态着急有些滑稽,不过此时人们被他的话给吊着,却是没有人注意这样的细节。
应廷吉只顾卖弄,一旁恼了幕僚阎尔梅,此人上前一步,瞪眼对应廷吉道:“汝莫再卖关子,小心一会提耳灌你酒!”
史可法的幕僚中,颇多进士出身的翰林和各地方挑出来的官员,也多地方上闻名的名士,此时最为出名,以性格豪爽和擅诗文闻名的当属阎尔梅。此人是江北徐州沛县人,举人出身的复社名士,一般来说复社的中坚力量是江南浙江为主,阎尔梅和少数的江北名士能在复社中立足,并且颇受人重视尊敬,其本身的学识不必谈,性格操守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只是这阎尔梅性格有些急燥,说好听是有侠义之风,说难听是有些鲁莽暴燥,其身量高大,又擅舞剑,气势上不逊武人,更不要说应廷吉这样的进士文官了。
应廷吉自忖惹不得阎尔梅这厮,这人说到做到,再卖关子,响午吃饭时少不得被灌酒,当下做了个求饶的手式,接下来便很明快的说道:“土匪来自盐城之南,海盗是秦山岛盗,攻击的是云梯关所第三百户闵元启部,闵元启率麾下百户旗军,还有附近诸百户民壮,四百余人迎击来犯匪盗,一战将其击溃,斩首近千级。现在我收到的是私信,估计淮安泰州那边还在估算核验,若是真的,怕是报功的文书便要送到部堂大人这里了。”
“竟有此事?”史可法和众多幕僚脸上都有惊疑之色,这也是闵元启的名字第一次被这些大明顶尖精英闻知,若是某个知名的将领,不要说领四百人,便是以百余人家丁击败千多匪盗,甚至是流寇,在座的人也不会感觉奇怪。
哪怕是到了如今地步,号称百万的李自成部,其实真正的精锐不过十来万人,最能打的就是跟随李自成的几万老营兵。
其余拿刀枪的丁壮应该也是训练过,也打过仗,但严格说来还是乌合之众,没有韧性,也缺重型装备。论起战斗力不要说和关宁兵这样的大明顶尖的精锐相比,就是普通的镇兵论战力也远在不是老营兵的流寇之上。
明军屡败,将领各存私心,文官缺乏威望调度不力,彼此推诿,这才是主因。
孙传庭被放出来后,练兵才短短几个月时间,饷械都不齐备就被逼出关,结果和李自成部主力几次交战皆胜,后来还是崇祯好大喜功,强迫决战,孙传庭才被李自成歼灭,最后一股忠于大明中枢的军队由此被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