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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一,剑南节度府行丽水诏、永昌诏、黑山诏、通海诏和南吴州,由于四诏一州之地至今未按要求报送兽灾情况,已过了朝廷允许的有效期,要求立刻将过去三年的两税补上。
同时,去年的两税逾期未交,也一并要求立刻缴纳,另各罚钱三万贯。
上述税赋的最后缴纳期为本月底,逾期不交,节度府将予严厉惩处,并查办相关人等云云。
传阅着这份公,原道长冷笑连连:“这厮开始了!”
赵香炉脸色煞白:“之前还说三成,如今可是如数补齐,这得多少钱”
刘玄机哀叹:“真和朝廷撕破脸了啊,这可如何是好?不如我再去趟益州,和鲜于向谈谈”
成山虎勃然大怒:“谈鸟?你个投降派!待本官提兵杀进益州”
屠夫看向顾佐,道:“如何应对,你就明示吧。”
顾佐点头,向众人道:“鲜于向会怎么办,其实大伙儿心里都有数,我也早就跟你们吹过风,大伙儿也从两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在此,我想请诸位放心,鲜于向的所作所为,是拿不上台面的,不论是皇帝还是政事堂,都不会公然替他出头,长安有很多深明大义之人,都是同情我们的,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因此,我要提醒诸位,我们并没有和朝廷翻脸,一切的根源,都在贪官鲜于向,我们是在和鲜于向做斗争,对此,诸位要有清醒的认识。”
这么一说,众人的心情就好多了,刘玄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忙不迭的点头,连声道:“没错,就是鲜于向这个狗官,欺瞒陛下、哄骗政事堂,咱们就冲这狗官来,非让他丢官免职不可!除非他向咱们低头”
顾佐打断道:“总之诸位都不要被他吓着了,一个节度使而已,不要以为他是虎,在我眼里,不过是个病猫!退一万步,哪怕他不是病猫,也给他打成病猫!”
刘玄机喃喃道:“还真打啊”
贾贵一把捂住他的嘴,向顾佐表态:“坚决拥护顾馆主的英明决策!”
议事之后,贾贵埋怨道:“老刘,你脑子进水了?再这么下去,就真被划成投降派了!”
刘玄机道:“我是为了大局考虑,又没有私心。”
贾贵冷哼:“你为了大局,你的大局有多大?能比馆主的大局还大?”
刘玄机不说话了,叹了口气道:“咱们怀仙馆正处于发展势头最好的时候,这个关键时期我这心里难受啊”
贾贵道:“我也不好受,但这两年我看得很明白,顾馆主的眼光,不是咱们能想象的,凡是他要做的事,其中必然有深意,凡是跟着他干的,都赚得盆满钵满!”
刘玄机道:“馆主早就打过招呼,这两句话不要乱说”
剑南节度府的公很快就传遍了各地,出乎顾佐的预料,很多人都明里暗里前来劝说,希望顾佐不要和剑南节度府硬顶,该服软的时候就要服软。
顾佐接见了他们中的一些人,在和这些人交谈的时候,能感受到他们心里那股根深蒂固对朝廷的畏惧,哪怕顾佐解释,说这是鲜于向造成的,和朝廷无关,他们也听不进去。
这种时候上下如果不能一心,真到了刀兵相见的地步,可就不好办了。
作为顶替尚长老的委员会主席,屠夫那边也同样收到了不计其数的谏言,两个人谈及此事,都觉得有必要扭转过来,可是怎么做才能消除人们的顾虑,鼓舞大家的斗志,却深感棘手。
就在这时,节度府派来一位幕僚,此人名叫顾佑。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顾佐有点不敢相信,他问刘玄机:“这是玩儿呢?鲜于向什么意思?假名吧?他故意的吧?是套交情还是故意羞辱我?”
刘玄机唏嘘道:“此人还真是叫顾佑,乃剑南道梓州司法参军,我当年入南诏之前,途径梓州,就被此人下海捕,那段日子,可真是不堪回首。想来是被鲜于向发现,调入节度府了。”
顾佐点头道:“那就看看他怎么说。”
顾佑进门后,四处打量了一番长史府书房,在顾佐的邀请下,昂首入座,又打量起对面的顾佐,打量片刻,笑道:“久闻长史大名,佑甚奇,听说长史出自会稽,却不知是哪一房?”
顾氏是会稽望族,乃江东四姓之一,顾佐虽然“出自”会稽,但跟顾氏名门扯不上半点关系,顾佑来之前必定是有所准备的,说这些话,目的无非是炫耀一下家世,大意无非:我是本房,你又是哪一处听都没听过的偏支?
对于这种家世血统论者,顾佐没什么闲谈的雅兴,直接问:“鲜于向派你来,有什么要说的?”
顾佑冷笑,心下暗笑,果然是寒门出身,不敢回答,回头倒真要写封家书送往族中,查一下这厮到底是哪一支的。
口中道:“节度公,长史当已收知,不知长史可筹措齐备了?”
顾佐道:“别兜圈子,我要处置的公务不少,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猜测。你就直说,若是再兜圈子,那就恕不奉陪了。”
“嘿也好,那我就挑明了说。知道节度为何给尔等宽限一月之期么?”
刘玄机问:“不知节度何意?”
顾佑道:“我本梓州参军,照理,此事与我无关,但既然我与长史同族,此事便不好置身事外,免得外头人还以为,我顾氏之人都不晓事理。”
这句话就有点大族家长指斥族人之意了,不是很客气,旁边的成山虎双眼一瞪,正要发作,被屠夫摁在肩膀上,成山虎顺着屠夫的示意,瞥向顾佐,却见顾佐并未发怒,而是在思索中。
见自己这句话奏效,顾佑心下冷笑,端过茶来啜了一口,慢条斯理道:“因此我专程前来南吴州,打算居中调节,照我的意思,低个头、认个错,该报效多少,说个数,以咱们顾氏的家望,凭我在鲜于节度跟前的情分,他不会不卖我这个面子,大家和和气气,一如过往,不是挺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