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丽水也好永昌也罢,还是黑山、通海甚至南吴州,都由修行宗门掌控,境内三分之一以上人口都是修士,堪称不折不扣的修士之国,鲜于向敢朝南诏开刀,没有本地大宗门在背后推动支持,可能性真的不大。
在罗浮和青城两派中,青城的可能性无疑更大,虽说到目前为止并无有力证据,但他们是鲜于向此举的直接受益人,单此一点就已经足够令顾佐作出判断了。
因此,他来了唐门,向唐听风请求援助,在对付青城派一事上,也只有唐门能够给予他帮助。当然,如果青城派明刀明枪加入,恐怕唐门出手也很难挽回,只能寄希望于青城派自缚手脚,但如果真到了明目张胆介入的田地,顾佐就可以名正言顺向崇玄署申告了。
见完唐听风,顾佐还想拜见唐十三,唐浚哲告诉他,唐十三正在南吴州,和女儿、女婿、亲家一道共享天伦之乐。
“唐淞元抓到了?”顾佐问。
“当然没有,那厮这次藏得好,居然躲过了红玉姐姐的追踪,连我都要佩服他了。”唐浚哲显然是有些真心佩服了,话语中满是真诚。
抓获唐淞元,除了为百花门报仇外,其实意义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大了,如今已经和鲜于向翻脸,也不再需要什么证据、证人之类的东西,顾佐咬定了是鲜于向的指使,那么鲜于向再否认也没用,鲜于向用不用背这口锅,一切就看双方之间最后的斗争结果。
天宝十年的最后一天,顾佐回到了南吴州,立刻召集一干心腹议事,把这次进京的情况讲述一遍。
刘玄机出主意:“现在最怕的就是鲜于向借口咱们延期不交今年的两赋,要不这么办,今日是限期的最后一天,还来得及,咱们赶往益州,把钱送入节度府,交钱的时候大肆宣扬,至少先在道理上站住了”
成山虎瞪了他一眼:“软骨头!”
刘玄机没好气道:“这跟骨头软还是硬有关系吗?我说的是把道理先占住了,免得将来朝廷说咱们没交钱!”
成山虎道:“这钱,咱还就不交了!”
原道长坚决站在成山虎一边:“没错,交给谁都不能交给鲜于向,就是不交了,看他能如何!”
顾佐望向屠夫,屠夫思索片刻,道:“馆主师弟亲自前往长安,已然向天子、向政事堂、向武百官表明了我们南吴州的心意,这钱,不是我们不想交,而是鲜于向故意刁难,是他不收!所以,交不交这笔钱其实关系不大。”
赵香炉立刻附和:“天爷,十万贯呢,能省一笔是一笔吧。”
见大多数人的意见是不交,顾佐点头:“那就不交了,请屠师兄主持委员会议事,征求各委员的同意,也同时向他们说明情况,赢得更多人的理解和支持。”
正吏送来一封龙武军送来的书信,顾佐看完之后默然无语,将书信传递下去。
十二月二十六日,李林甫查完岐山地震损失情形后,在返程的路上积劳成疾,病故了!
看到这个消息,顾佐一时间生起极强的荒谬感,李林甫病故的日子,是顾佐在相府拜会之后的第九天,以顾佐当时对李林甫的判断,他压根没有病故的可能性。
但死亡的原因有很多种,有可能是他夜间修炼时出了岔子,有可能是他服用灵丹时吃到了假货,也有可能是遭受意外,甚至被人行刺也说不定,唯一不可能的,就是病故。
顾佐忽然想起自己在杏园中装扮神棍的时候,李辅国和元载都问起李林甫的吉凶,自己说过他命中该有一劫,没想到那么快就应验了。
但无论如何,李林甫的死,绝对会引发天下震动,先不管各州各郡怎么样,至少南吴州的所有人都在奔走议论。
天宝十一的正月初一,顾佐见到了两个来自长安的朋友,正是法号一行的司天台监丞张遂、法号鉴真的太医馆博士淳于鉴。
顾佐打趣他们:“二位何其心切,连正旦都不过了,就来到南吴州?听说今夜芙蓉园大宴群臣,娘娘和李十二都要登台献艺,你们可真是错过了!”
鉴真却很无所谓:“贫僧我和张道友辞官了,哪里还有资格入宴芙蓉园。就算歌舞再好、宴会再盛,又岂能比得上南诏之行?”
一行也笑道:“我和淳于道友都恨不得插翅南来!”
见他们如此急切,顾佐便将永昌诏舆图取出来,给他们指明了范围,这两位当即摩拳擦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闲谈之际,说起了李林甫的“病故”,一行道:“此中或有蹊跷,有传言,李相从岐州返回时还好好的,座船经停武功县时,赴县令之宴,宴席之中,人就忽然不行了。”
鉴真补充:“武功县令已被拿捕,但听说已于狱中自缢身亡,尚不知真假,天子已将此事归由杨相核查。这哪能查出个好歹来?”
都知道李林甫和杨国忠视同水火,因此很多人都认为此事或许和他有关,让他去主持查证,也不知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行和鉴真离开了南吴州,前往顾佐给他们标出的那块无人区,寻找合适建立山门的所在,顾佐则去了富贵院,把这件事和那一家子说了。
张富贵当即道:“顾师弟说得没错,的确很像当日唐淞元摆酒的情形。”
唐十三和唐红玉也深以为然,当即决定初四以后就前往长安,想办法查一查。
这家子走了没有多久,朝廷的公就发下来了,杨国忠晋中书令、迁尚书左仆射,成为政事堂第一人!
一直观望朝廷风向的丽水派立刻反应过来,三娘子再次来到南吴州。
“鲜于向是杨国忠的人,杨国忠一手遮天,鲜于向必然更加张狂,听说他已经返回益州了,接下来会怎么样,我们很想听一听顾馆主的意见。”
“历史已经表明,战争不可避免!”
“历史?”三娘子表示疑惑。
“我的意思是,历史的发展往往有其必然性行吧,说白了就是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