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羊可立……”
大学堂的山长张子谦是一个辽阳本地的老进士,任过三任知县,两任知府,后来在三品参政的位子上自请致仕,现在已经七十余岁,须发皓然,看起来就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当然,手腕也是有的,这样的老前辈在辽阳也有十几位,但多半贪鄙无行,或是自私自利,要么就是目光短浅,食古不化,当初能就惟功所请,出任大学堂山长,张子谦也是颇受到士林的非难和压力,好在时光匆匆而过,当初的质疑声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张山长也成为辽阳乃至全辽东有名的士林领袖了。
看着眼前这三位中年人,张子谦看似微笑,其实心中也是叫苦不迭。
怎么把这三人给招惹来了?
现在李植等人的名声还没有后世那么臭,毕竟张居正现在尚且还没有平反,而就当世人来说,张居正的成绩还没有后世大明一团烂污的时候被后人看的那么高,而种种毛病,比如擅权,比如太重享乐,比如在科场中舞弊不公等等,成绩看的少,毛病看的多,李植等人博击弹劾,并没有太大问题。
现在的麻烦在于,这三人其实是得罪了当朝首辅相国而被一一黜落的!
这三人是晋党一手栽培出来,而因为现在的晋党没有主心骨面临衰落期,三人现在叛党而出,所以也不容于晋党。
两湖人士因为他们弹劾张居正的关系,又使得这三人不容于湖党。
朝中各党,几乎没有人待见他们,一日之间为京堂,被贬落之后,终生没有机会返回朝堂,这样的人不多,但这三个倒霉蛋就是活生生的例证。
延揽这样的三位进辽阳大学堂,固然他们的学识肯定够了,而且也是一时名士,但老山长确实下不了这样的决断……太冒险了一些。
“嗯,三位肯来我们辽阳大学堂,委实是本学堂的光彩……”
“山长是不是说,但学堂庙小池浅,容不下我等?”
“这,这,话当然不可以这么说……”
张子谦倒确实是在肚子里准备了一些说辞,预备给这三个人打回票,当然,为了他们脸面上好看,会请他们讲几次学,然后再准备丰厚的程仪……这一点钱学校还是有的。
不过,李植这么当面坦然说开,而且言语鄙俗,这实在是叫老山长有些预想不到,一时瞠目结舌,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老山长,我有一言,恕我交浅言深,要直说了。”
李植进来之前,脑海中已经有了预案,虽然未和江东之二人商量,但三人之中向来就是他智计最多,反应最快,在李植说话时,其余两人根本就不曾出声。
“请直言。”
张子谦无可奈何,只得首肯。
“近来锦衣卫在城中妄作非为,骚扰残害地方,而招募的打手无赖,更是恶行累累,山长想来知道?”
“此事谁人不知?”
“那么,”李植有些咄咄逼人的道:“为什么学校毫无反应?”
“咦?”张子谦道:“学校要什么反应?”
“山长,恐怕言不由衷?”
室内一时气氛尴尬,张子谦到底还是性格温润的老名士,难堪了一会儿之后,便是坦然道:“倒是有不少教授和学生有些义愤,请学校上书朝廷,而我想学校是读书的地方,这等事由朝廷和官府来料理最好,学校……”
“山长,你大错特错了!”
李植劈头把山长的话打断,语气凌厉而果断的道:“学校并不是世外桃源,山长你能就任,学校能到今日地步,离得开总兵官和辽阳镇么?总兵官大力扶植,花费重资,而当他危难受疑之时,上到山长教授,下到学生无一语抗上相助,将心比心,若是山长将如何?而今日城中大乱,连商人和普通百姓都上街拿捕锦衣卫的爪牙,学校固然清静地,不能行武夫之事,而却完全一无所动,不仅自外于总兵和辽阳镇,连辽阳全城百姓也自外了,试问,这样的学校,这样的山长,教授,这样的学生,以后在辽阳全体上下心里是何形象和地位,而辽阳养这样的学堂,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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