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人,杀多少老子也不嫌多。”
“要咱们的性命,咱们就先宰了他们。”
领队的哨官没有参与众人的嚷嚷,只是对陈道坚道:“我等奉命护卫使团出使,临行前就得军令,一切行动皆听陈大人的指挥。”
“甚好,”陈道坚道:“你们自是破敌主力,此番立功,声名将直达于君侯案前。”
哨官脸上涌现一股兴奋之色,在水师任哨官的也多半是老兵,很可能从最少的几百武卒之中出身,有胆略,勇气,毅力,志气,方能从普通的武卒直到哨官的位置上。
哨官之上,就是副都头或都头,到都头层级,可就成了最低指挥序列的武官,而不是带头拼杀的武官了。
“给每人一碗酒。”陈道坚知道士气已经起来了,眼前的这九十人杀气腾腾,男子们仿佛已经闻到了血腥味道,壮勇,强悍,嗜血,残忍,暴烈,已经差不多到了火侯,相差的就是最后的一碗酒了。
馆舍中当然储存着大量的好酒,这时候也不是吝惜的时候,张伯甫带人取了十来个碗,倒满了,所有人分饮这一碗酒。
陈道坚也是与众人共饮,满满一大口下肚,这是反复蒸馏过的好酒,虽然还不是烧酒,但比普通的黄酒度数要高的多,但还是很绵柔,可是一大口下肚,一股热力不可避免的从腹中出现,并且翻腾上涌。
这一次是袭杀,不是堂堂战阵,所以不需要保持着冷静,事实上就算是堂堂之阵合战时,有时候有一些九死一生的任务,比如攻城时先登,或是挖掘地道,或是成为游兵死兵,都是选取选锋锐士,临阵之时,饮酒一碗,可以助长血性和胆略,毕竟出阵杀敌,能平安回来的寥寥无已,正常的勇气已经不够。
夜色之中,不到百人的队伍从馆舍出发了,天方人是住在大名府邸外的驿馆里,其实就是一个家老的宅邸,腾出来给天方人居住。
在不远处就是用石块堆出来的底基,高达丈许,经过迂回的小道是石砌的城墙,再从堡门进入,就是领主大名居住的城堡。
城堡高达十余丈,色泽以黑色和白色为主,底基出是石砖所砌成,和院墙一样,开着有射箭用的箭孔,武士可以在院墙和城堡的底基向外射箭,在正门外,如果遇到战事可以用削尖的木栅再做一层防御,使敌人难以破门而入。
石基之上,便是数层高的城堡,以木制为主,大名和其妻妾家人,多半住在城堡之中。
这种小型城堡,底基坚实,防御上是易守难攻,倭国现在遍布大名,经常互相攻伐,所以在居住上只能委屈这些领主们,什么深宅大院,花园美景是不要想了,只能屈居于城堡之内了。
大内盛达,便是当代的大内家的家主,年约五十,和武士们一样,剃着光头,脑后留着发髻,只是其鬓角抹着花蜜调和的香油,看起来有些油光粉亮。
这是贵族的礼仪,包括其身上宽大精致的袍服,锈着精美的花纹,手中的折扇片刻不离手,加上洁白的丝袜,精致的佩刀,无不一鄣显着这位正三位大纳言的高贵身份。
由于不是平,源两姓出身,大内家在势力最强的时候也未曾觊觎过将军之位,在室町足利幕府成功掌握实权之前,天下纷乱,大内家不是没有机会,但传统使大内家无法突破既有的格都,只能选择支持足利氏登上将军之位。
这样也不坏,大内盛达对眼下的一切很满足。
就是肥后的康天祈叫他有些天烦意乱……大内家只有很少的脱产武士,其实各家大名都差不多,如果不是战乱频繁的时代,大名们都不会花费巨资去养那些脱产的武士,耗费太大,得不偿失。
武士在和平时期也可以当属吏官员来用,可以当会计,当仓储人员,当农官,管理人员,还有外交等等,都需要人手。
几百上千的武士,只有少部份完全保留着武士的职责,事实上就是如此,在德川幕府的后期,很多挂着武士名头的“武士”根本不会舞枪弄棒,他们可能是财务人员,或是管理人员,总之并不算真正的武士。
大内盛达身边簇拥的人,多半就是管理人员,武力值连替他开门的小者都比不上。
只在在城堡内外持长矟或长刀值守的,才是大内家真正的武装人员。
整个城堡约有百多人在护卫,这座城堡叫清漪阁,并不堂皇大气,可能兴造的前任家督认为低调些更有好处。
相比什么天守阁之类的,这个城堡的名字相当的谦虚低调。
大内盛达习惯晚睡,近来更是睡的很晚。那些天方人似乎是戒律不准饮酒,可是使团到了这边,从早到晚都在烤羊肉,喝酒,每天都闹腾到很晚。
四周的倭人俱是敢怒不敢言,这些天方人其实很少来自天方本国,多半是满刺加人和蒲行风的人。
这些人要么是海盗,要么是满刺加的军人,他们彪悍勇武,一个个脸上都是凶戾之气,百多人的使团就将四周折腾的不轻。
为了防止他们闹出更多的乱子,大内盛达示意属下找了几十个妓、女,每天到天方人的驻地去伺候起居,其实就是主动给他们送女人,免得祸害了良家妇人。
大内盛达每次站在城堡的第三层,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天方人在驻地做什么,每次他都紧皱眉头,脸上满是阴郁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