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从遣唐使开始,倭国便开始学习华夏的典章制度文教之道,包括建筑和茶道在内,俱是向大魏学习。
倭人的高层,可以轻松流利的书写汉字,能做汉诗,甚至能用汉语来对话。
倭人的典籍,多半是用汉字写成,虽然杂以本国文字,不似渤海国和朝鲜国,这两国的典章制度是完全的汉文书写,他们都没有本国的文字。
而倭国有本国文字,使用七成左右的汉字,高层可以用全部汉字来看书,写诗,对话。
不过陈道坚不以为这种文化上的联系能使倭人放弃现实的考量,这很复杂,也能够叫人理解。
大魏在持续不断的衰落,天方人咄咄逼人,虽然天方在本土也面临各种压力,随时也可能分崩离析,但最少在目前的阶段,其看起来还是庞然大物,凛然不可侵犯。
倭国的高层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和南安侯府的合作看似是一件小事,但容易被看成在天方和大魏之间做出选择,其慎重,迟疑,相当的可以理解。
是以当张伯甫返回驻处,向陈道坚禀报大内家暂时没有见面的计划时,陈道坚也并没有显露出生气等负面情绪。
“大内家的意思恐怕就是不过问,也不保障什么。”张伯甫相当生气,说道:“此前我们已经花了几千贯,从其武士到管领老中,家老,几乎人人都曾经送到,这可是几百万钱,且是大魏的特产,字画,古董,在倭国这里更是值钱的多。东西收了,却不替人办事,倭人自诩信义无双,看来也是吹牛的多。”
“事涉大政,送礼是无用的。”陈道坚合上卷宗,笑了笑,又捏了捏鼻梁,对张伯甫道:“若其大将军,各家大名未能达成协议,最要紧的是大内盛达这个家督是怎么想的,是选择现在就对抗满刺加和面临蒲行风的威胁,还是虚与委蛇,拖延时间?”
“更关键的便是,我们南安侯府还没有展现出叫其尊敬的东西。”陈道坚若有所思的道:“棉布,生丝,包括盐茶糖,这些东西咱们正在努力,可都还没有成功,从商业上,咱们是有潜力,可是人家只是看到咱们的宣扬,未见实物。若是你是倭国的大名,你愿意现在就投下重注吗?至于水师,军队,人家更是只听咱们自己说,也未见咱们的舰队出现在倭国港口。所以轻视咱们,甚至不把咱们当盘菜,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是这个道理。”张伯甫低了低头,小声道:“但轻视还不算什么,我听一个小者说,天方使团中有蒲行风的人,知道咱们南安侯府派人到这里,天方人估计是要和倭人交涉,让大内家把咱们全部斩杀,以确定合作的基石。若是如此,小人的性命不打紧,怕就大人也有风险。”
陈道坚很沉稳的道:“你怎么看?”
“并非空穴来风。”张伯甫面色苍白的道:“我看大人今夜就登船走,脱离险境。”
“那你就成了笑话了。”陈道坚脸上浮现出笑容,他对张伯甫道:“你以为真的有人透风给你?花的钱不作数,透风给你无非是两个用意,一则是告诉咱们,倭人的犹豫和不友好来自蒲行风的压力,和他们自身无关。二来试试咱们,看咱们是怎样的反应。这一次就算真的叫咱们跑了,以后还怎么谈合作?遇事则逃,象个当使臣的样子吗?”
“可是我等身在异国,又有何办法可想?”
“倭人的习性你不懂。”陈道坚道:“咱们若能解决最好,解决不了,也该留在这里切腹,向我们的主君谢罪,也向主人家谢罪,给人家带来了麻烦……这就是倭人的习性。办不了事,就拿命抵。”
张伯甫瞠目结舌,说道:“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他们的‘道’,”陈道坚道:“他们生活在自己这圈圈里,活的也挺好。”
“那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陈道坚突然笑起来,说道:“既然在这里,就用他们的道来解决事情……你把驻处所有的人集结起来,我派人传令到福一号,调所有的水师战兵前来。”
“好!”张伯甫出于意料之外的没有推托,也没有胆怯畏惧,他咬着牙道:“当初选调人到这里,就说了不比在东藩安全,既然出来了就要搏一把,我听陈大人的。”
“甚好,”陈道坚安然道:“水手们愿来的,告诉他们每人赏钱二十贯,这事我作主了。战伤,战死的,按府军的例子办,给抚恤钱,给他们的家人养老。不愿来的,也绝不责怪,水手原本就不是战兵,没有义务执矟交战。”
“是,小人立刻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