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是面色一变,李仪,孔和,方少群,陈佐才,陈道坚,秦东阳,刘益,金抱一,吴畏三,高时来,田恒,金简,所有在岐州的南安侯府下的文武官员,俱是站出来,站在徐子先的两侧。
钟敲四十九响时,终于慢慢停止了响动。
“亲王薨逝。”传敕的中书舍人面色苍白的道:“没想到在下此行,居然遇到这等大事。”
“当然是头等大事……”虽然早有准备,徐子先心里还是有不可避免的悲伤。他看着诏使,异常冷峻的道:“齐王不是寻常亲王,他是荫庇福建路的参天大树,现在大树倒了,我倒想看看,那些杂草,究竟能做出什么正经事来?”
齐赵之争,加上徐子先,朝中之人不仅是略有耳闻,简直是知之甚悉。
对这样的话,中书舍人自是不便回答,只能回应以尴尬的微笑。
徐子先也不理会他,自顾向前,南安侯府的诸人当然是赶紧跟上。
待他攀上岐州城墙,遥望福州府城的时候,众人俱是默默跟随在徐子先身后。
徐子先看向众人,也感受到众人感情复杂的目光,也感受到了些许的动摇和怀疑。
一直以来,包括李仪和秦东阳在内的老人都知道徐子先身后有齐王在,现在齐王薨逝,就算在死前做了最后的安排,徐子先是否能迅速成长起来,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而独立成长,最终成为比齐王还要高大几分的巨木?
“有句俗话,不少人说过,但适合我现在的心境。”徐子先突然微微一笑,对着众人朗声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齐王薨逝,自此之后,我们当独立面对一切,诸君,当随我戮力而行,可否?”
“愿受君侯调遣,万死不辞!”
李仪,秦东阳,刘益,方少群,陈佐才等人俱是抱拳,众口一声的回应。
“很好。”徐子先道:“希望诸位不要以为现在这一幕是旧篇章的结束,而是新篇章的开始。”
……
耳鼻处都是萦绕着腥咸味的海风,海风太潮湿了,似乎是无穷的水气将人包围着,叫人挣不脱,逃不开。
两眼看过去时,则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从福州坐船出海已经是四月中旬,距离最后一批移民往东藩也是过去了半个月。
李仪和傅谦,孔和等人早就赶了过去,秦东阳和刘益等人也是第二批次过去,同行的还有水营新兵。
原本打算在岐州训练的水营兵和水营营区都是要搬迁到东藩,林九四等大匠俱赶了过去,要在东藩迅速营建码头和船场,当然还有水营营区。
陆营营区也是要抓紧选址,林斗耀已经隐晦的提醒过,南安镇已经不复再有岐山盗的威胁,只有小股盗匪滋扰,没有必要保持强大的团练兵力,所以留在南安的陆营最多也就是一个营的编制,五百余人,加上十余骑的骑兵就可以了。
做为对齐王的承诺和对徐子先实力的认可,也是要拉拢潜在的盟友,林斗耀没有直接下令撤销南安团练,也是给了彼此一个缓冲的余地。
当然,谁都明白,南安是徐子先经营日久的地方,也是别院所在,官户所在,除了团练还有重要的一年收入几十万贯的税卡所在的地方,另外还有兴修的大型码头和仓库,每年收入也是数十万贯,再加上大片的菜田和牧畜区的收益,撤销团练,等于是逼着徐子先掀桌子,若林斗耀真的这么做,怕是公文下达的当天,已经被追剿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岐山盗”又突然出现。
这当然不能怪徐子先,南安侯早就有言在先,岐山盗有余部未靖,要各处多加小心。
而以徐子先的能力,打下几个县城,甚至是军州首府也不是不可以,那时候林斗耀和赵王能怎么办?
掀桌子,宣布徐子先是幕后黑手?
左相,右相,朝堂威信,北伐大局,这些事如何折冲处置?
诸多权衡之下,多方都很有默契,徐子先毁岐州港,水营和陆营大半势力迁往东藩,而林斗耀给徐子先留下南安一地,团练捐也是照收不误,毕竟徐子先的理由也是响当当的,朝廷未拨付丁口银两,经营东藩需大量银钱,自南安收一些捐赋,稍作贴补,就算报到政事堂也是相当过硬的理由。
四月十二日,徐子先在昌文侯府与陈文珺匆匆见了一面,彼此话别之后便至码头登船,忙碌的福一号带着徐子先和大批的物资,再次赶赴东藩。
“君侯怎样了?”
一个相当高大,壮实的汉子担心的走过来,由于天气炎热,汉子只是水手长并不是军人,所以衣袍俱是敞开着,露出福建人很少有的满是长毛的胸口。
“黄水手长,我没事的。”徐子先苍白着脸微笑,内心却又是翻江倒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