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两府怎么从未下过严旨,一定要剿灭岐山盗?
陈于泰自己出来作死,其身后的五大盗不会替他出头,官兵强力围剿那就是两回事了。
岐山盗的势力也主要是在岐州,能在福州城里搅动风雨,岐山盗还真没有这个本事。
“来呀。”齐王到底压不住心底深处的担心,令人进来,磨墨濡笔,匆匆而就写了一封短简,然后令道:“你今晚到城门口住下来,明天一早晨开了城门就赶紧往南安侯府送信。”
吩咐好送信人之后,齐王背着手绕室徘徊。
到现在来说,他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有人要针对徐子先,但几十年官场和战场生涯给他的直觉告诉他,无风不起浪,近来的紧张情形还有今晚的这一场血案,毫无疑问都是南安侯府被牵扯其中。
他只盼徐子先能提高警惕,防备可能出现的偷袭。
至于正面强攻,齐王一时还不能确定,在眼下的局面之下,会有人这样悍然出手,对付朝廷未来的国侯世子,三品昭武将军,福州府的团练使?
齐王目光凝重,眉头紧皱,他现在还不能确定,当然也不会出手。
但如果真的有预料不到的情形发生,徐子先能不能顶住,并且等到自己出手救援?
“明达,只能盼你万事小心了!”
没有几天就要过年,往福州的道路上,色目商人的数量还是维持在正常的光景,而本土商人中,大商人的数字明显减少了很多,岁末年初,很多身家殷实的大商家都停了生意,等着过年了。
中小商人的数字则是明显增长,他们会到各处采办过年的各种杂货,到了年底,最小心最俭省的家庭,只要有余钱能拿的出来,都会选择在年底花一笔钱。
或是买些大人的衣料,小孩的花布,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添几件衣物,买棉花重新纺一下被褥,买一些生活用具,修补或添置家用的物事,或是农田里的铁具等等。
至于吃食,更是重中之重。
一个民族成为大吃货帝国,主要原因其实说白了还是穷。
人口众多,适合养殖和耕作的面积太小,所以大吃货们当然什么都得吃,天上飞的水里游里地上跑的,只要是活物就没有大吃货帝国不敢下嘴的生物。
到了年底,富贵人家可以打金银首饰,买成匹的缎子,各种书籍,文房用具,古董器玩,换成套的家俱,成套的买衣服,帽子,靴子等等。
穷人,大人们多半还是舍不得做新衣袍,不等衣衫褴褛不能遮体,成年人是不会轻易做新衣服的。
其实就徐子先来说,他童年的时候也就是过年才有新衣服,而父母还是穿着旧衣服,那已经是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回忆了。
大魏在这个时候,人们真正舍得花钱的就是犒劳自己的嘴巴。
身体在一年的劳作里透支很多,孩童们普遍营养不良,一年到底的辛苦劳作和俭省,只有在过年时才会休息和放纵的花销积蓄,相对平时出手大方,可以购买囤积肉食,给孩子增加营养,修复大人们劳作了一年的身体。
在官道上来来往往的多半是这些置办年货的中小商人,他们最多赶着一辆大车,多半是雇佣着脚行的挑夫,甚至是自己挑着担子,凭双脚走几十上百里路,把不同的货物带到不同的地方,用此来获取利润。
这也是团练捐在一年中最为清闲的时候,大半的中小商人不够纳捐标准,到后来徐子先索性大方些,下了手令,本土商人在过年的这十来天时间里,只要货物价值不超过千贯,一律直接放行。
这一下南安侯世子的名声就越发响亮了,开征团练捐之后在工商群体中若有若无的一丝不满,至此烟消云散。
不明道理的妄人有很多,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蠢货也多,可是多半的人还是明白道理的,朝廷兵力不足不能防盗,开办团练是无奈之举,南安侯世子不管想什么办法都得搞钱,不管是募捐,摊派,开征杂税,总之这是朝廷给南安侯世子的权力。
政事堂札的那句历练军政便宜行事的堂札就是两府给的权力保证,堂札之下,连安抚使司都只能俯首听令。
这就是大魏政体之下宰执的权威,虽然右相被人视为无能为力,但老相国秉国多年,又岂能真的毫无影响和政治手腕?
南安侯世子的做法,已经是尽可能的权衡利弊,对工商阶层的影响并不算很大了。
只有色目商人不太高兴,他们不过华夏的新年,新年对他们来说毫无影响,甚至叫他们感觉厌烦。
因为每到新年,百姓会休息,坊布制丝的工作都会停下来,大片的工厂停工,商行停业,这给色目商人带来不小的麻烦。
虽然他们可以在福州或泉州甚至东藩岛上休整一段时间,追欢买笑每天酒肉不断,但对商人来说利润才是叫他们最为高兴的东西,如果为了享受,何必万里之远跑到大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