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弘光皇帝,他并不愿意。平时大伙儿把皇帝当抹布,脏的臭的全往上面抹,从心底里面就从来没有把福藩当成过天子,不然的话,也没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流言安在弘光皇帝头上了。
到了这会,离乱末世,大约是钱谦益心底残留的一点天良发作,感觉出了此事去投奔皇帝并不适宜,有点内愧于心。
况且,明朝士大夫对小明王的故事烂熟于心,既然太祖爷能沉小明王于江中,曾志国为什么不能一把火烧了内城?
到时候玉石俱焚,说是从龙殉国的大忠臣,但钱谦益自忖,自己对弘光皇帝的忠诚实在还够不上陪他自焚的地步。
那么,就只有投马瑶草去了。此老做事向来缜密多虑,在城中虽多依kao着诚意伯刘孔昭的操江兵马,但他自己也早就想过办法,从贵州调了三百义勇过来,环伺左右,披重甲,持利刃,任务就是保卫他一个人。
有这三百精兵在手里,马士英在城中才如鱼得水,对各方势力都取利用的态度,而不是受制于人。
象东林党。嘴炮放的震天响,但实在都是文官出身。武将府里总有三五十能骑马的家丁,这些文官有几个书僮罢了,一见刀光,身子便软了半截。和马士英斗了一年多,除了鼓动左良玉造反外,就什么正事也没干成。
秀才造成,三百年也不成!
念及于此,钱谦益算是醒悟,对眼前的这位如夫人着实感激。投马士英,他决意再带几个人,免得太过寒酸。
耳听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厮杀声,钱谦益有些腿软,不敢再耽搁下去。
“唉,真是何苦来!”洒下几滴泪后,他带着几个小僮仓皇而去。
在钱谦益走后不久,大约只一两个时辰,曾兵已经到钱府门前。一个列长带着五十人,持枪矛长戟,把钱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问来意,询问曾帅所在,通通不答,只说奉上命,围拢钱府,不准任何人进出。
到了此时,就是柳如是也有惊慌失措之感。平时看诗词歌赋可以觉得心胸一快,豪气顿生,什么醉里挑灯看剑,马作的卢飞快。到了此时,长戟在前,却是诺诺不能置一词退敌,心胸之中,唯有无力之感。
唯有看着城中四起的火光,登楼远眺,只见城中不知道多少人影没头苍蝇一般的乱窜。城破之时,守兵不能守城,但四处放火抢劫,却是拿手好戏。
坊中无赖流氓,此时当然也大发其财,抢夺财物,激an淫妇女,无恶不作。
柳如是看了半响,唯有两行泪下,钱府有兵围着,也等于是有兵在保护。曾军到来之前,已经有乱兵无赖叩门,好赖她调度得宜,派健仆把大门堵死,乱兵一直不得入,刀砍大门泄愤而走。
巨室富户可以如此,而普通的百姓不过一门掩户,如何能挡得住如狼似虎成群结队的乱兵!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当是时,似乎也只有这八个字能略表心胸中的郁闷烦恶之感了。
柳如是登楼叹兴亡,而钱谦益倒确实已经是丧家之犬了。
出门之时,觉得筹划得宜,凡事总可以依计划来行,出奔之后,大可从容再想办法。不过,不曾想到街面上已经乱的一锅粥也似,出门没走二里地,已经遇着四五股乱兵。到这时候,可没有办法摆礼部尚书的身份,到处躲藏不及,僮仆也失散了,离太平门还有好远路程又被乱兵砍了几刀,所幸一刀砍中随中的包裹,珠玉黄金滚滚落地,乱兵们欢呼雀跃,一起去抢,总算是放了他一条性命出来。
身处如此危城之中,四处烟火,到处是持刀抢劫杀人激an淫女人的乱兵和城中无赖,到处是哀哭与鲜血。
国破家亡,国破家亡!
马士英早就走了,天雄军未曾下钟山,他就已经带着贵州兵打开了空空荡荡的太平门,绕道走了,在他之后,也有不少文官武将从各门逃走,但十停里最多走了一两停,多数人被难民和乱兵阻在城中,到现在就是钱谦益也明白过味道来,想再出城,不要说城头可能已经有天雄军在布防,就算是没有,他一个半老将死的糟老头子,也是不要想跑到城外去了。
而且,身边无人兼无钱,如何到得左梦庚的军中亦大成问题。
到此时,也只有顿一顿脚,下了狠心,还是折返回身,往着内城,也就是紫禁城的方向而去。
读者诸君鉴:一年多前,我生病请假,仅是如此还能勉力报效,然幼子尚在襁褓,每日洗尿布不缀,这码字一道,是委实继续不得了。现在儿子已经过周岁,我算是养病兼当奶爸,一切辛苦,也算有了回报。
本书一定写完,个人私事,不想多说,只求读者诸君知我谅我便是。
又:更新尽快,但不能保证不断更,一年多无有收入,压力倍增,只能先为五斗米谋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