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曾志国自己的公厅之外,几株梅花开的正是艳丽。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底,没有十天的功夫就要过年了,正是隆冬时节最冷的时候,几棵梅花开的满枝满树的花骨朵儿,一阵阵清香随着微风吹入房间之内,虽然天冷,却也是让人精神大振。
曾志国隔窗而看,欣赏了好一会之后,这才关上窗户,笑道:“天儿真冷,这种天气让大军起行,朝廷得下多大血本,得事先做多少事,给施多少手腕!”
他一边呵着白气暖手,一边与众人这么闲聊似的起头,不过眼前众人无不是顶尖的人精子,哪一个不知道这是正题讨论的开始,于是一个个肃容而坐,等候着曾帅继续往下说。
张广仁是参军部的主管,其实也是大营的总管家,总兵勤部管的是军队,参军部管的却是整个天雄军和四府十九县,外头里头,全部都是参军部的责任。
就是帅府的公务司,自然也是张广仁的治下。
此时要议事,他一边思忖着曾志国的话意,一边搓手下令,几个公务司的小吏带着十几个柴薪皂吏过来,一边略作打扫,一边将几个生好的火盆端了进来,片刻之后,房间里便已经温暖如春。
“怕是要下雪了。”曾志国突然感慨一句,然后又道:“没几天就过年。咱们都是当兵的出身,这个当口让大军起动,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朝廷必定是掏光了家底贴补下去,每个战兵少说实发到手十两以上,才能拔营,辅兵也得拿个几两银子,还得留下安家费什么的,粗算一算,最少拿了二百万银子出来。我倒是不知道,朝廷居然还藏着这么一大笔银子。”
他一边说,一边面露遗憾之色,在座诸人都是跟着他一起勒逼索朝廷的,自然也知道曾志国话中意思,不禁都是大笑起来。
四个月前,吕承志曾经与张威等人一起带过万把人由镇江西去,沿途敲锣打鼓,说是要到南京索饷,兵行不过六十里,走了三天功夫,南京户部的人已经赶到了镇江,抚慰之余,又老老实实把三个月的饷发了过来,没几天功夫,光禄寺的大人们又过来,四十万石米老老实实一斤不少,全部送到了镇江库藏。
这种事情,前几个月经常操演一回,到得后来,便是天雄军的人自己都老大不好意思,到后事发觉朝廷委实是穷了,于是闹腾起来也不大起劲,最后终于罢休。
不成想,朝廷不知道怎么左右腾挪,居然弄出来这么一大笔银子出来。
吕承志不觉有些愤恨,道:“朝廷和咱们装的真像,早知今日,当初闹腾的还得大发一些,最好就在正阳门外列队,不给钱不算完!”
曾志国闻言一笑,却是没有接这个话题,只是顺着自己的思路又继续道:“花这么大的血本,只为咱天雄军,咱们面子还真是大。年初,明知道建奴犯境,从山东一路打到淮北,朝廷没理会,顾着挡左营哪。湖北那里闯贼和建奴打成了一锅粥,咱也不理会。倒是咱天雄军在肘腋之地这么胡闹,朝廷诸公觉得不和咱打出狗脑子来,这年关都过不得了……这可真是好笑啊。”
说是“好笑”,曾志国的脸上却是一丝笑意也没有,他环顾众人,道:“我说了半天,
诸位弟兄可发觉出什么不对之处来没有?”
他的话说的是大局,也是指出了朝廷不惜一切要与天雄军清算的决心,至于别的“不对”各人却是听的云山雾罩,根本就完全没有一点儿想法。
张广仁满脸纳闷,这个老实秀才只知道老实办事,大半年跟在曾志国身边,原本瘦弱的身体越发躬的如同虾米一样,他全家都是天雄军和曾志国救了下来,救命之恩加上知遇之恩,一切都无须说得,忠心这两个字怕是足赤,份量十足。
不过让他从寥寥数语中来分析判断,他却是没有这份才情。
张广仁如此,萧逸云等人也强不到哪去,至于在座的将军厮杀汉们,恐怕连秀才们也不如,就更加不必提了。
“怎么,大伙儿都想不到吗?”尽管曾志国并不有意为之,但在座的人还是在他的话语里听出了失望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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