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国挥一下手,李天柱会意,自己单手把那刺客往地手再抽出腰刀来,那刺客到底年幼,将要被砍头时,虽然极力想保持镇定,不过身体还是微微颤抖着。
李天柱狞笑道:“小子,算你命好,死在我的刀下,堂堂参将送你上路,你也不冤枉了。”
他因着这刺客丢了面子,心头着实愤怒,把刺客按倒之后,右手挂刀,左腿又往那刺客膝间重重一踢,刺客只觉膝间一软,便是往前倒去。
李天柱左右顺势一抹,刀锋便已经触及刺客脖颈之间,只要手腕一用力,一颗头颅就会被刀锋斩下。
“且慢!”
曾志国突然若有所悟,大声一喝,李天柱刀锋将至时猛然一停,劲力很难收回,自己往前一跌,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大帅?”
他用探询的眼神看一眼曾志国,这少年显然是复社中人的子弟,今日杀人,这少年刺客来为自己的父兄报仇罢了。杀人者人恒杀之,事情明白,已经无须再问了。
曾志国做了一个手势,跳下马来走到刺客身边,向着那少年刺客问道:“你叫夏复,是吧?你的父亲,是复社的夏允彝,你们是松江华亭县人,可对?”
“呸!”
这一回,一口唾沫结结实实的吐在了曾志国的脸上。
曾志国倒也不恼。只道:“此非男子应所为之举。便是要报仇。也不必用这种妇人手段。”
少年被他一激。满脸通红地道:“是。你说地不错。”
他流下泪来。道:“今夜你疏于防范。我不能得手。不过。曾贼你以后必定会死于非命地。我肯定!”
曾志国笑了一笑。拍拍他肩。道:“如果真有那一天。希望是你取我地性命。少年人。去隐姓埋名。躲起来吧。把身子骨练壮实了。再练习好射术。再来找我吧。”
“大帅?”李天柱闻言大震。自从他跟着曾志国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曾志国说话如此平和温馨。而对方却是刚刚差点要了曾帅地性命。这一下。却教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夏复也只道曾志国在骗他。咬着牙道:“狗贼。不要骗人了。要杀便杀。”
“走吧。”曾志国显得有点落寞,他把李天柱的手按住,收起了他的腰刀,然后道:“一个半大孩子,今天只有咱们自己,放过他吧。如果有外人在,我也不能饶过他了。”
李天柱这才明白,大帅原来真的是动了侧隐之心。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曾志国的脸色,一时居然有点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杀伐绝断,心狠手辣,曾帅已经过了慈不掌兵的那一关。今日之后,只要敢挡住曾帅前进道路的,便是必死无疑。
这一点,今天刑场上的人与围观的百姓,想必都已经明白了这一点。
不过,大帅居然能放过一个刺客,李天柱实在是想不通这是为了什么。
不但是他,便是在一旁等候的文武诸将,脸上也都是面露诧异之色。萧逸云心中一动,知道此事没有这么简单,当即在心中记住此事,决心回去之后,便下令军情司出动人手,秘密调查这夏复的来历。
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对曾志国来说,这件事倒是很简单。他残留的政治洁癣发作了。夏复,字存古。松江名士复社成员夏允彝的儿子,自幼聪慧,师从史可法、陈子龙等大名士,其父夏允彝也是松江一带极有名望的士绅。夏家,也是松江大族,在地方上极有名望。
如果不是这样,夏家也不会在这一次的风潮中被牵扯上吧。
当然,夏复还有一个更为人熟知的名字,夏完淳。一个少年,在反清战场上被捕之后,坚贞不屈,带到南京时,面嘲洪承畴早已经死掉,弄的洪这个封疆大吏五省总督面红过耳,答不出话来。
最终被杀,年方十七。
曾志国杀了很多人,不过,现在让他杀这个夏完淳,他明知放虎归山并不是好事,却也实在是下不了这个辣手了。
“也罢了,一个箭术很烂的十五岁的少年,由他去吧。
”
到这里,他不禁有点郁郁寡欢。看来,历史上的骂洪壮举是不大可能发生了,不过,自己似乎取代了洪承畴的位置……这真是从何说起。
带着这种郁闷的情绪,回镇江的一路上,曾志国都是默然无语。他不说话,其余人自然也不必凑趣了,倒是省了大家不少事。
今天的场面看过来之后,想来大家也没有什么情绪说话了吧。
到了镇江城门附近,守门的镇兵打开城门,排成两排等候着。穿越城门洞的时候,马蹄得得,一股冷风吹打在人的身上,很多束甲的将领把自己的披风紧了紧……十一月底的天气,已经是正经的冬天了,寒气袭人。
“今天最好不要下雪。”张广仁看着黑漆漆的夜空,突然说道。
曾志国听的一笑,道:“下雪也不要紧。秀才,你太天真了。”
“或许吧……”张广仁默然无语,不过,还是看着天空,满脸的担忧之色。今天杀了这么许多人,如果下雪的话,按正常的节气还没有到时候,这样,有心人就又可以有话说了。
他向着曾志国拱一拱手,道:“大人,卑职和萧参将一起去写奏疏,明早便可封好呈递到南京去。”
“好,辛苦你们。”
“大帅,末将连夜赶路回大营了。”吕承志策马过来,向曾志国道:“兵一天不练都不成,今天无月无星,正好练一下赶夜路,从这里到大营也不远,教这些混球们赶一下路也好。”
张云龙也过来道:“大帅,末将也是与吕将军一同告辞。”
曾志国笑道:“你们这些混蛋,事情一完就急着回大营,我这里有恶鬼吃人吗?”
众将也是笑起来,不过,却没有人敢接曾志国的话。
曾志国叹一口气,张目四顾,他已经明白,自己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孤家寡人了。这些将军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忠诚上没有任何问题,也不会因为今天的事就少了爱戴之心。军人
情谊不是那么容易被抹消的,不过,也只能是尊敬和如以前那样,大家一个马勺在大锅里捞饭吃的那种无拘无束,那是绝无可能了。
“好吧,好吧,你们都走吧,过几天,本帅也去大营就是了!”
众人轰然大笑,吕承志一边掉转马头,一边向着曾志国笑道:“大帅,呆在这镇江是有点鸟闷,快点把政务交给秀才,您来和咱们练兵吧。那可是痛快,再过江干上一票,可就更痛快了。”
“好,好,你们等我。”
曾志国脸上带着微笑,眼看着众将要么回自己的住处,要么返回大营,马红俊等人去料理今天大事的残留善后,一眨眼功夫,他的身边就只剩下李天柱一个人了。
“走吧,回府。”
曾志国现在的府邸是原本的督师府邸,也是原本镇江府衙的所在。规则按府衙来说,已经算是巍峨轩敞,几经整治,虽然与当年刘泽清在淮安修建的行宫般的镇帅府邸不能比较,不过,也总算是象个样子了。
因为安全方面的考虑,靠近帅府的街道到了晚上就被封闭了,里许左右,就已经看不到普通百姓的身影了。在街道两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是一个亲兵营的将士全身束甲,背负弓箭,带撒袋,佩腰刀,持矛或戟,也有少量重斧与来自泰西的火绳枪。
镇江镇现在当然还没有能力生产制造火枪,从泰西大量购买也几无可能。如果坚持发展火枪与火炮齐头并尽的话,只这两样就能把天雄军的财政乃至南明的财政挤跨了。
今年春季的时候,为了养活文武操江并楚镇、江北四镇。京营,共用饷银六百多万两,正好与去年财政收入持平,发完军饷之后,户部仓库里都能跑老鼠了。
堂堂大明的户部,只剩下一千多两银子,这是何等凄惨。
今年四镇中完慢了三镇,省了不少银子。不过,其余各镇的饷银一样要发,而且最为关键的就是镇江镇到天雄军,实在是用了朝廷太多的钱。
松江与苏州、常州、镇江四府的赋税粮食一钱银子也没有收上来。其余各地解来的粮食和银子、布匹、棉花、药材、生铁、火药,这些东西,十之**都被曾志国用强横的手段半抢半要的弄到镇江来了。
听说今年年底的时候,朝廷很要饥荒要打。到时候如果没有办法的话,可能就会向各省加派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