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国对处置这些名士士绅有点手软,这一件事,曾志ttt3,也不愿底下人知道。
杀别人,他还无所谓,倒是杀顾炎武,他有点踌躇。此人崇祯年间进士,做过一段时间的小官,早就辞官回到松江府的老家。在松江,顾炎武也算安份守已,当然也有些家产,不过,也不算是巧取豪夺。最为关键的,就是顾炎武实在是气头太大,当然,现在只是复社中普通一份子,不过,后世他与黄宗羲齐名,在思想激进的程度上来说,此人已经开始仇视反对君主制度,认为皇帝残民以逞,以天下奉一人,全无用处。
这种程度,在当时全世界来说,都是极为激烈的。法国的大革命,还迟了顾炎武近两百年呢。
除了顾炎武,如吴伟业这样的名士比比皆是,一律杀了,曾志国的手也有些软。
倒是看看罢了,如果这些真正的有良知有能力的读书人愿意具结悔过,并且愿意为各地的军部效力,倒是可以留下命来。
不过,该有的惩戒还会给。
萧逸云与张广仁匆忙而出,路振飞与陈子龙等人都关在一起,倒是方便劝说。
曾志国给了他们半个时辰的时间。
其实这个时间没有任何意义,路振飞与陈子龙如果愿意,十分钟时间就足够了。
如果他们一心求死,十个时辰也只是浪费。
在关押俘虏的地方,大队的镇兵持矛列戟,已经开始准备了。
这一次变乱。最少在表面上令得曾志国手脚大乱。而且。各地地军管司都有程度不同地死伤。大规模地残酷报复是理所当然地事。对此。发动变乱地人自己也有相应地心理准备。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地是。曾志国要把整个江南地缙绅都一网打尽。
张广仁是参军部地大佬。萧逸云掌握军管司。在天雄军中地位超然。便是一团参将遇着这两人。也要客客气气地拉手说话。不敢怠慢。
不过。负责看守地是军法部地人。他们除了曾志国和马红俊外。当真是六亲不认。
眼见得这两个大佬过来。还是依足规矩。验看了对牌之后。这才派了几个人到厢房里去提人。
“展义兄。军法部地人也太狂妄了。”萧逸云不知道怎么。有点心气难平。
张广仁微笑道:“这没有什么,其实,这也是马参将调理的好,大帅对军法部很是欣赏。”
他顿了一顿,又笑道:“当然了,我兄的军情司也是井井有条,大帅也是极为喜欢的。”
萧逸云是参将,军法部的马红俊是一部主官,却也只是个参将。想来是曾志国觉得马红俊军中的资历尚且不足,所以有意压了一压。
一想到这一点,萧逸云心里的不舒服总算减轻了一些。
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心神不属的原因……这一次,抓人是天雄军的事,提供情报是军情司的事,可是忙到了最后,一切事情都归了军法部管,从关人到定罪到处决,一条龙服务全归了军法部。这些天来,马红俊不见人影,底下这些军法部的人见了谁都是鼻孔朝天,就是他想见一下苏州同城的那些被关押的名士缙绅们,也得和军法部打过招呼再说。
“唉!”
萧逸云叹一口气,知道这一次关押起来的人多半是在劫难逃了。马红俊的为人他很清楚,残忍好杀,又以天老大,曾帅第二,如路振飞这样的人,换了一个主官可能就放过去了,落在马红俊手里,居然也是定了死罪。
一会功夫,军法部的人已经把路振飞与陈子龙两人带了过来。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倒也没有上什么镣铐之类的戒具,而且,那么多人,也没有这么许多镣铐来用。
提审的地方,就在院子的正堂,一进小院左右两厢六间房关了二十几号人,这还是特别照顾,关押的全是官员或是做过官的士绅。
换了普通的举人秀才,哪怕是再有名的名士,也是十几二十人的挤一间房,转身的地方都快没有了,当真是苦不堪言。
“皓月兄,卧子兄,两位请坐。”
被关了几天,路振飞与陈子龙两人的神情倒是还没有什么改变,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张广仁与萧逸云两人相让,路陈二人也不客气,便是一屁股坐了下来,正好与两人面对面坐下。
因为早前几天萧逸云与张广仁都曾经来探视过,所以也算相熟,路振飞与陈子龙知道两人都是秀才出身,便也随意与两人攀谈几句,不过,提起曾志国时,两人都是摇头。
“来人,上茶。”
萧逸云吩咐一句,半天过后,一个军法部的杂役才过来,提着一壶开水,用四个粗瓷碗冲了茶水,然后便自顾自的去了。
张广仁抱歉道:“太过简慢了。”
路振飞与陈子龙两人一起摇头微笑,只道:“费心,罪囚哪里当的起如此相待。”
张广仁眼见两人也无心喝茶,便道:“晚生此来却是奉命前来的。”
如此这般,把曾志国的吩咐向着这两人说了。
路振飞与陈子龙还在沉吟,两边厢房却也有不少人听到此说,当即就有不少官员在厢房里叫起来:“下官愿写具结,下官也愿为曾帅效力。只要饶了性命,甘愿为曾帅牛马走。”
“这成什么话。”路振飞尚且没有什么,陈子龙却是大觉难堪。他是江南士绅,先在复社,后来与那些尚空谈的书生们意见不合,后来自己成立了几社,专门研究经世致用的学问。
就算是徐光启的《农政全书》陈子龙也详加研读,注释。在江南,陈子龙虽然官位不高,只是做过一段时间的兵科给事中,不过,论起学问名头,却是不在复社诸生之下,已经俨然是一方领袖人物了。
现在厢房里关押的全部是江南各府的亲兵官,几个巡抚,还有各府的知府,推官等等,算起来,都是朝廷大员,一方诸侯,现在却是如此不堪模样,当真是令他觉得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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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振飞也摇头道:“现在方知流贼入京后的情形,不是妄人造谣。”
明季士大夫当然都仇视李自成为首的农民起义军,称之为流贼,极是厌恶鄙夷。然而崇祯十七年时,农民军攻破北京,结果不少清流中的要员投降,几个大学士阁臣也是如此。种种无耻形状已经传遍天下,今日之前,路振飞只道是人造谣,便是投降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岂料,这种情形居然就在自己面前上演,当真是教他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当下连连摇头,道:“两位大人有心,不过,请上复曾帅,路某曾经到镇江看他操练士卒,原本以为练此虎贲之师是为了讨贼济民,结果今日见此惨苛残酷之事。曾帅不曾对建奴用兵,反而把刀枪对着手无寸铁的读书人,这真是荒唐可笑。吾不见还好,见了自然不能不说话,更加不要说为曾帅效力了。曾帅既然说要杀,请便好了。”
他如此说,当然也不算出人意料,不过,张广仁与萧逸云两人还是大急,张广仁先道:“路公名节,晚生辈当然知道,不过,何必行此无谓之事?当今曾帅练此强兵,自然还是为了抵御北虏,襄助今上中兴大明。将来需得路公之处极多,此时又何必因一时之气,一意与大帅强抗呢?”
萧逸云接着道:“学生自幼束发受教,读圣贤书,也敢称行万里路,现在天下,放眼看去也唯有我大帅能与建奴一较雄强。今日行事,是有点操切残忍之处,不过,这也是迫不得已啊。”
有些话,不必明说,众人都是聪明人,心里都很明白。这一次,其实还是东林党压迫在前,一定要借着曾志国手中的兵和势力,与左营勾起手来,与马士英党争的结果。
当日是曾志国南京一行,委实受了东林党和复社不小的委屈,虽然在城门前痛打了复社狂生,不过这一口气也是咽不下去。
自从那以后,曾志国拥兵自立并且与士大夫阶层决裂之意渐渐坚定起来。先是兵变,然后驱赶复社中人,斩杀张家烈与阎尔梅等名士,自此之后,朝野上下对曾志国也是必定除之而后快。
这一次诺大的风潮,也正是朝野上下的这种心态折射在了民间,而江南士绅力量又极大,才能在四府之地发动了如此大的风潮动乱。
而曾帅一反手间,就是如此的杀伐果断,面对整个读书人与士绅阶层绝不手软,整个四府十九县,抓到的名士官绅还有富户商人超过了一万人,现在拘押在镇江的也有四千一百二十九人。
这些人,九成以上有秀才的功名,四成左右有举人或举人以上的功名。有不少,还是朝廷以前的阁老,总督、巡抚,退休在家闲居的不说,现任的巡抚就有三人,更加别提府道官,还有武职从守备到参将副将总兵,现任文武官员被抓到的就有三四百人。
这么多人,代表了多么庞大的恐怖的势力,江南一带文风昌盛,在籍的官员势力真的是超过任何一个省份,甚至是十省之地也未必有江南这么多名士和在籍的文武官员,可就这么一股子强劲的势力,在长枪大戟面前,却又是不堪一击,几天之内,就已经被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