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的南京,晌午的天气虽然闷热,早晚却又凉气袭人,端的教外人难以领教。
在留都里厮混了几天后,镇江曾帅的名声扶摇之上,特别是复社中那帮眼高于顶的公子哥儿都对曾帅赞誉有加,这就让留都内的各派势力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很多见过曾志国又自以为摸着了实底的勋臣要员们,未免对这曾某人有些恼怒:敢情这小子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是哪边都不得罪,哪边都卖乖讨巧啊!
十七那天,弘光皇帝决定在临门听政的时候接见曾志国,这位爷打小儿锦衣玉食,没吃过半点丁的苦,闯王破洛阳后,弘光化装易服,抛了自己亲娘,这才捡了条性命逃到南京。天可怜见,他略施手腕,先与四镇勾结好了,十万天兵拥戴着福王爷上位登基,做了大明的真龙天子。
可笑马士英也好,史可法也好,争来争去,福王爷自己轻轻巧巧就拿定了主张,几招散手一下,满朝的大臣各方势力全都抓了瞎!
早晨起来,借着大穿衣镜,在几个宫女的服侍下弘光穿好了朝服,戴好了翼善冠,瞅着东方那几缕暗红的云彩,看看时候还早,就坐在内殿闭眼养神。
不一会儿,司礼监秉笔太监卢九德进来,悄没声息的跪在殿内的金砖上,给弘光叩首行礼。“卢大伴,你来了啊。”
弘光的声音有些儿慵懒,对于大明天子来说,常朝见人是见苦差,万历爷年间几十年也不曾叫过朝会,天下一样太平。不过有先帝的范例在,弘光虽懒,也不得不从着先帝的例子。正常的临门听政并不敢废,也是天下板荡,要与群臣同甘共苦的意思。
“皇上,奴婢知道今天要御门听政,所以早早儿就起来伺候了。”
“嗯。曾帅在留都已经有些日子,见人也见了不少,这次来,他到底是什么想头,可打听明白了吗?”
“回皇上。曾帅见人的名单已经给皇上看过了,除了诚意伯他们,还有钱谦益、总兵黄斐、兵部员外杨文聪、光禄寺的沈廷扬等人,东林党复社地人,曾帅似乎并没有见过。”
“并没有见过?”弘光疑惑道:“没有见过。怎么复社那帮人在城中到处宣扬他地好处?锦衣卫地人说。城中现在到处有人宣讲曾帅。事事夸赞。没有见过。复社地人这么下功夫?”
卢九德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在马士英那里已经得到了实信。知道不能在此时对付曾志国。于是还硬着头皮道:“复社中人。似乎是看在史阁部地面子上吧?”
“总之要小心。”弘光强调道。刚刚还没有半点神采地眼中满是警惕之色:“东林党那帮人。没有一盏省油地灯。一会你去先见见曾帅。提醒着他。不要掺合进党争里去。好生帮朕守好江防。他要什么。让他先与你说。朕都会给他地。”
说罢。弘光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挥手道:“总之现在朝局要安静。这一层要和曾帅说透了。不要信那些混账地挑拨。朕都拿文官没有办法。他一个武将。就不要和文官多交结了。告诉他。让他好生守在镇江。与史阁部和衷共济。朕在留都。睡觉都能安生些儿……去吧!”
“是。奴婢这就去办。”卢九德又叩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倒退着退出殿去。
这位爷……其实也是聪明人物。不过就是太懒了些。而且拿下头也没有什么办法。拿捏不住臣下。就只能任臣下踩乎他了。
“来,领咱家去见曾帅!”
马士英今年五十出头,贵州人,万历晚年地进士,天启到崇祯初年,已经做到巡抚,后来因为贿赂大臣被剥职看管,后来东林大佬周廷儒复位,意欲起用阮大铖,被复社中人反对,阮已经花了钱,就把自己知交好友马士英推了出来,于是马士英得以复出。
在凤阳巡抚任上,马士英也展露出不弱于孙承宗、洪承畴的疆土臣才华,在清兵南下之前,江南得保安然无事,马士英居功甚伟。
现在他借着拥立之功与手中的军事实力,稳居南明小朝廷的首辅之位,虽然控制不了整个南明,南京城内,他却是一手遮天。
今天临门听政,马士英早早就来到了紫禁城端门一侧的朝房内等候。
在他的身边围拢着一大群官员,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今天的朝会。他们说的嘴响,马士英只抿嘴微笑,也不插话,只听着这群龌龊官儿们胡说八道。
“听说今儿特别为曾帅叫地朝会,嘿,这可是多大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