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躬安!”宣旨锦衣卫扬脸一答,曾志国又是一拜道:“恭谢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恩浩荡——”
“臣,曾志国,永服辞训!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好好,甚好。”
王铎与史可法相视一笑,史可法是主,王铎是客,当下由王铎向着曾志国正色道:“曾帅,自古以来年少成名而统大兵者不多,功成身退者几希?其中关窍,学生冒昧,还请曾帅慎思,再慎思啊。”
曾志国的年纪,其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了。此身原主自幼家贫,家人只是按习惯给他取了个土名,生日也记得,不过哪一年生的却是记不清了。不过总归是万历爷柄国时生人就是了,凭着大约的印象记忆,又多报了两岁,在兵部名册上他的年纪也不过就二十六岁。
这个年纪就当上了提督总兵官在历朝历代除非是王公亲贵,不然想也别想。在大明二百余年天下来说,也是他曾帅独一份了。
王铎以前辈兼阁臣的身份开导他几句,也算是格外的好意,并不是摆阁老的架子强行压人。
曾志国毕恭毕敬的弯腰躬身,笑道:“大人开训的极是,卑职一定铭记在心,绝不敢有一日忘记。”
“甚好,甚好。”
王铎摸着自己的花白胡须微笑,呆了片刻后,便向着史可法笑道:“老先生有何话说,但请自便。”
“是。”史可法此次不再谦让,只向着曾志国正色道:“曾帅蒙圣上信任,不及而立就提督开镇一方,江防重任与京师安危,曾帅岂能一日忘怀?从今开始,当修缮甲兵,点检额兵,操练士卒,会议协同将领,和衷共济,共保江南危局。如此,天子有识人之明,士民百姓得益于将军多矣,曾帅明白否?”
这自然是老生常谈,曾志国耳朵都听的起茧子了,当下还是强笑拱手,答道:“大人教训的是,卑职绝不敢有一日忘怀。”
“这是最好。”史可法展颜一笑,瞟了王铎一眼,又语带亲切的向着曾志国笑道:“曾帅从此手握重兵,当为朝野中正气支柱,有曾帅雄兵在京师左侧,便是有奸邪小人,亦当望风退避,本阁部一念于此,便是欢欣鼓舞啊。”
曾志国听的一呆……史可法这位仁兄还真是敢说敢讲,这才刚刚开读,自己的屁股还没有坐到总兵的位置上,这位就在这里又是雄兵,又是清流支柱,当着和尚骂贼秃,史可法并不是幼稚的人,今日如此,实在也是自信太足,感觉手中实力远超对手,所以按捺不住了。
想想史阁部也确实是应该如此了。
从京师被破那天起,他以兵部尚书的身份掌握大局,按理来说储君之立应该由他做主,史可法选择了桂王,结果马士英拥戴了弘光上位。
然后史可法想留朝居中来掌握国事,结果被马士英排挤到了扬州……
然后史可法被四镇挟持,谁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刘泽清那样的武夫,都敢顶撞他,不把他的命令放在眼里。
史可法的个人经历没有污点,在有机会掌握天下之前,他敢于任事,不畏权贵,而到了当他能掌握国柄的时候,当他到了风口浪尖的时候,他的个人品德完全负担不了天下大事的重担,在关键的时刻,他没有一个优秀政治家所需要的雄才大略和果断魄力,他也没有一个政客的口密腹剑的天赋……所以如果没有曾志国的话,他会殉国死在扬州,至死之时,只怕也是满腹的怨气。
现在,史阁部终于觉得扬眉吐气的时机,终于到了!
“卑职只是武夫,只管抵御外敌,其它事,卑职不敢问。”
在经历了艰苦的决择之后,曾志国俯首弯腰,态度无比的恭敬,说出的话,却是教史可法的脸色瞬息间变的铁青。
“好好,这才是上将军啊。”
王铎似乎没有听懂史可法的话,又似乎无所谓,此老一把将曾志国扶起,然后端详片刻,终又笑道:“曾帅一心为国,忠义之心可感,学生回京之后就会面禀圣上……陛下也是极想曾帅早日进京,好见见咱们大明现下的戚少保啊,哈哈!”
王铎一笑而去,史可法却是满脸失望之色,凝视了曾志国半响之后,终于叹息摇头,不语而去。
“末将等,给军门大人贺喜了。”
“军门大喜,大喜啊!”
两个相爷一走,曾志国身边的将校属下立刻活了过来,众人围成一圈,纷纷向着曾志国道贺恭喜。
曾志国却是满脸郁郁之色,他知道,今日之事,绝对是无喜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