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此景,史可法只是叫苦不迭。
曾志国这样的练兵办法在镇江早就流传很广,不少将校与官员,甚至是百姓都知道了。大家先是觉得新奇,然后就引为笑谈。
毕竟,一个将军与麾下军官陪着普通士卒全副武将的在山道里越野跑步,这种景像在众人眼里,确实有够骇异惊怪,就是引起议论和笑话,也属正常。
史可法不禁暗暗想道:“今天让王觉斯见到如此情形,与一成的名声着实有碍!”
适才王铎要出城阅兵时,史可法就有些迟疑,后来一想曾志国与士卒一并,传出去稍加润饰转圆,反而是一件美谈,想来王铎向来摇摆不定,并不愿意得罪人,所以教他见着也是不妨,一会稍加提点,恳请对方不要声张就是。
不过事与愿违,眼前的情形比史可法想象的还要不堪……一想到一个堂堂副将如此不知自爱,竟然如此有违礼制,自轻自贱,史可法就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愤怒涌上心头!
“曾将军,你未免太不知自爱了。”
看着爬起身来见礼的曾志国,史可法按捺不住愤怒的情绪,冷言训斥。
“大人,卑职只是身体力行,千年之下,与士卒同甘共甘的并非是卑职一个,请阁部大人明鉴啊。”
面对火冒三丈的史可法,曾志国倒是并不在意,只是笑嘻嘻的解释着。
王铎的依饰仪仗曾志国一看就明白了,当下问清之后,也立刻向着王铎见礼。
“久闻曾副将大名。今日得见。我学生才知道曾将军如此年轻威武。而且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国朝有此虎将。当真是幸甚之至。学生不胜欣喜啊。哈哈。”
王铎倒当真是老狐狸一只。明明看地不过眼。既然史可法发作过了。他倒是不再多话。只是笑咪咪地抚着长至胸口地胡须。咪缝着眼上下打量着曾志国。
“这也是一只老狐狸啊。须得万分小心。”
在这个时代久了。曾志国发觉自己地胆子也越来越小了。大明地文官集团虽然在文字地记录里多半是颟顸无能。首鼠两端地无耻无能之徒。不过越是与这些文官接近。他心里越是明白。能在明朝做官。甚至是在中枢为官地阁臣大佬们。不管是学问还是智商都是万人选人地人上人。自己虽然并不是真正地半文盲地武官。不但论起文化知识来与这些大官们相差极远。论起政治斗争地手腕来。论起在官场打滚地学问来。论起见风使舵察颜观色地本事来。与这些官儿们相差地远哩……真真是拍马也赶不上啊!
眼前地这位王铎相爷就是明末文官中地佼佼者。南明内斗。他老人家不偏不倚。马士英他不得罪。东林党他也不去迫害。稳稳当当坐住了次辅相爷地位置。
南明一亡。王相爷削发投降到了北京。一样是内院大学士兼礼部尚书。一样地尊荣富贵。一样地位高权重。
这等人,岂是自己这种死大学生宅男可以揣度算计的?
老实点儿最好……还好他们只把自己当棋子,当个不通文墨的老粗!
“卑职愧不敢当,大人过奖了。”
当着王铎,曾志国把自己的脑袋垂的更低了……虽然这样显的很没有风骨,很没有尊严,很没有胆量……不过曾志国还是忍了,在他身后,一票参将游击千总之类的军官全部都弯着腰,在军官们身后更多的士兵们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这就是大明次辅之威!
“呵呵,曾将军倒是少年老成。”
王铎自觉好人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曾志国虽然前途大把,不过以他的身份地位再去夸赞拉拢,反而叫这些武夫看不起。
当下转过身来,向着史可法笑道:“老先生,开读吧?”
史可法拱手诺诺,笑道:“学生但听安排,并没有意见。”
两个大学士略一商量,便有一个锦衣卫千户奔上前来,展开弘光的诏旨开始宣读……
在各方势力冲折较量之后,对曾志国的任命终于确定下来。在听到曾志国加左都督、太子太保赐尚方宝剑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样的加衔只意味着一条……曾志国已经是节镇一方的镇将大帅了。再当听到弘光任命曾志国为提督镇江军务总兵官时,曾志国身后的一众武将虽然不敢抬头,不过仍然互相努力的挤眉弄眼,人人都是面露喜色,就差攘臂高呼了。
“恭请天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听到曾志国领旨谢恩之后,史可法一直紧绷着的情绪终于放松了下来。这大半个月过来,他几次与曾志国促膝长谈,甚至破天荒的把朝野的大局与曾志国这个武将一起分析,强调了把镇江这个新兴的庞大军镇抓在手里有多么重要……这对一个阁部大臣来说,未免有些过于的屈尊了,而曾志国这个小小副将居然不怎么领情,在谈话时虽然唯唯诺诺,不过一转身就跑回自己的军营里去练兵了,把其余的事都不放在眼里。这个刺儿头让史可法异常的头疼,也有些恼火,不过更加坚定了他把曾志国收为东林所用的决心。
一般的武将在这样的富贵诱惑面前早就屈膝了,史可法认为,越是曾志国这种退缩不从的,反而越是忠贞可靠,收服曾志国的决心,就越发坚定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