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天佑军又一次打响了火炮,在隆隆的炮声中,曾志国向着所有能听到他声音的明军将士们呼喊道:“诸位弟兄,我们又一次击败了建奴。尽管他们有十倍于我们的人数,还有红夷大炮助阵,不过我们还是击退了他们,让这些野兽困在扬州城外不能进入。我们保护了我们的父母妻儿,我们没有辜负圣上和朝廷,我们用刀剑告诉了敌人什么叫做大明军人的勇敢与威武……”
环顾着一张张骄傲的面孔,曾志国知道自己夸大了事实,眼前的明军缺乏军纪,缺乏训练,没有精良的装备,也没有强健的体格,完全不符合曾志国心目中强军的标准,不过在此时此刻,曾志国愿意为自己和这些仍然坚守在城头的明军将士感到由衷的骄傲……在这个时候的扬州能把建奴南下的脚步拖了这么久,能杀伤了这么多精锐的建奴,在没有自己这个主将的命令之前,这些已经被打残了建制和没有了系统指挥的明军仍然没有崩溃,这已经及其的难能可贵了。
在这一次的扬州守城战中,曾志国知道自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不过他能做到的仍然不多。他没有办法把这些明军变成一支真正的强军,他没有办法让城里的文官集团尊重第一线的将士,他没有办法整合整个扬州的力量来对抗敌人,他也算不上是经验丰富而且指挥出色的一线将领,甚至他在很多细微处还不及明军的一个千总。不过他已经竭尽所能,他相信眼前这些明军将士们也一样尽力了……如此,足矣。
“希望我能变的更强,希望他们也能变的更强。”
在他讲话的最后,曾志国宣布扬州无法再守了,他宣布其余营头的明军可以先走,出了东城之后尽管保持建制行动,这样等建奴发觉之后也可以继续进行抵抗而不至于被敌人轻松击破后杀掉。
在曾志国的安排之下,所有的明军开始有条不紊的撤退,成队成队的明军开始涌下城头,向着东城方向狂奔而去。忠贯营与中军营的将士看到同僚们逃走之后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不过军心并没有立刻跨掉,因为他们的主将仍然与他们一起留在城头。
“好了,我们也走吧。”
在建奴打了半天火炮又轰跨了大段的城墙之后,曾志国带着残余的一千多将士也开始下城撤走。临行之际,他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一眼城外,就在不远处,建奴的主力已经又开始做好了准备,这一次清军也知道明军是强弩之末,再也抵挡不住他们前进的脚步了。
“我一定会回来的。”
心情复杂的曾志国匆忙向着城外大叫了一句,然后立刻带着将士们下城而走,在他们赶到东城之后,还要负责狙击断后,不能让清军立刻追赶到大队的败兵和百姓,如果没有人稍稍迟滞一下清军的步伐,虽然清军从入城到反应过来还要一段时间,不过如果放着对方追着自己屁股打的话,后果仍然是灾难性的。
这一次曾志国纯粹就是在赌博,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把握,首先他不能保证忠贯营与天雄营的精锐是否能打退东城的绿营汉军,然后他不知道清军最高层是否知道东城的情况,并且放弃西城战场派主力赶到东城去追赶百姓,然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狙击行动是否会成功,是否能打掉清军的探头部队,让敌人在黑暗中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逃出生天,从现在开始整个扬州城都会失掉秩序,而且在出城之后很多地方都是一片黑暗,如果在出城后与清军的追击部队遭遇,能否能活着逃走就是纯粹的碰运气了。
做为一个刚刚领军不到一个月的将军,曾志国也只能做到现在这样,没有办法做的更好了。
在下了城头之后所有的将士簇拥着曾志国向着东城方向狂奔而去,从扬州西城到东城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不过考虑到房屋与地形的限制,这一段距离就显的极为漫长。
“快,再快些!”
在几百支火把的照映下,在半轮残月微弱的月光之下,一千三百余多人的明军残部奋步急走,在他们身后不远,建奴已经登上城头,奔走中的曾志国清楚的听到了城头上的建奴用满语在欢呼和叫嚣着。
很快,他们就能打开已经被堵死的城门,放进来更多的清军,然后他们会沿着街道搜索和追赶,留给曾志国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副帅!”
等曾志国赶到东城附近时,新任的忠贯营参将曹毅正焦急的等待着,在发现曾志国走在队伍之前后,曹毅立刻迎了上来。
“曹将军,怎么你还在这里?”
曾志国也发现了曹毅,曹毅在不久之前还是一个游击,麾下有接近三百人的骑兵,专职负责侦骑的指挥。曾志国在接管了三个营头的指挥后把他要了过来,看中的就是他手中的骑兵力量。而今天负责把史可法带到江边先行离开的也是此人,一看到他,曾志国的心中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在满脸惶恐不安的曹毅身后,身着大红官袍的史可法骑着马正面色安详的看向曾志国。
“该死,当真该死。”
发现史可法之后曾志国立刻暴走了,在他的预想之中,不管百姓能逃出多少,最少在精锐骑兵的保护下史可法可以逃出生天。在历史记录中史可法在城破之后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带着几十个家丁亲卫骑马出城,不过他愚蠢的从西城逃跑,没过多久就被大队的建奴骑兵包围打败,最后被当场俘虏后杀害了。
而现在史可法还在东城这里,建奴很快就会杀到此地,只要运气稍微有点不好,他和史可法就注定要死在这里或是被建奴在半途中追赶到,最后还是摆脱不了史可法死在扬州的命运。
“难道历史是不可改变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