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刚滚落就被江月抬手擦去,转身面对太子浑身如同炸起毛的小兽,满身戒备。
用她瘦弱单薄的身子挡在床前,占据着那片领域,防止一切可能入侵靠近的人,竖起了别人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刺。
“我要带他们离开。”
“离开?”
太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微微侧过身,优雅地让出牢笼的出口,大有一副任她来去自由的无所谓:“离开这里,少了我府中医官的手段,只怕他们连一刻都活不下去。不然云笙也不会把他们送来了。”
床下铜盆里燃烧的草药弥漫出浓重的烟雾,迷了江月的眼,让原本就昏暗的密室笼罩在朦胧昏暗中,她眨了眨眼,像陷入一个怎么都醒不过来的噩梦。
药材江月虽认识得不多,但从小在山里长大,哪些是止血的,哪些药材在常年替星星看病偶然一瞥,贵得不敢生出妄想,可如今这些如同不值钱的野草就这么堆积在一起燃烧,她也肉眼可见地瞧见爹娘刚才还痛苦的神色平静了不少。
此刻带走人,的确是亲手杀了爹娘。
江月放在身侧绷紧的拳头攥得更紧了些。
“太子殿下想要我做什么。”
见他挑眉不语。
江月撑着一口气缓缓摇头,捏了捏凉的僵硬的指尖:“让东管事把我引到这里,故意让我听见那些话,看到这些,您原本可以直接让人把我抓过来,偏偏费了这番心思,还真是抬举我了。”
她虽然不聪明,不机灵,却自认不是完全的傻子。
太子府这么多宫奴,偏她过来一路上一个人都没碰到,这么隐秘的密室若连她都能不小心误入,又算什么密室么。
分明就是一出为她设计的请君入瓮。
“还行,不算太没用,第一次让我觉得萧云笙没怎么看走眼。”
江月皱了皱眉,没怎么深思这话的意思,就见他随手扔过来一薄一厚两个册子,太子不急着开口,用下巴点了点示意江月翻开看看。
那薄薄的一本,从那日傅候闯进萧府开始,每一刻的某一刻,记录着片面,断断续续不成调的字眼。
江月只看了一眼就猜出这是她爹娘意识清醒或是不清醒时说的话。
一颗泪滚落晕染了上面的字迹,从月儿到星星,出现最多的时候,那一日几乎被她和妹妹的名字占据了册子的整页,后面都带着逃字。
爹娘受这样的折磨,还在挂念着让她俩逃命。
厚的那本,详细记录了那日用了什么刑吐出什么,二人的反应。
看到爹的腿被刮肉痛晕,又被盐水刺激醒来,江月再也看不下去,将那册子贴在胸口,努力平息几乎浑身的血液这一刻凉透了,如同即将沉水溺死胸口有万斤重的痛,抓住胸口,忍受着那里火烧般的刺痛。
江月剧烈喘息着,捏着册子的手指用力到发痛发白。
“萧云笙救出人,却没带出这个册子,这是我的人偷出来的,除了我,也只有你见过。傅候从前在刑部上任过,手里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你爹娘还能留着一口气,运气不错。”
运气不错?
江月动了动,想从他们身上看出一丝还不错的地方,只可惜入眼满目疮痍,触目惊心。
都说京中是吃人的地方,她从前不觉得,最多是眼高于顶,从不曾将他们这些卑微的百姓放在眼里,如今看来她错了。
他们这些人,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眼底连尘埃都算不上,随手捏死都怕脏了指尖。
蹲在床前,将头靠在她娘的枕边,江月用指尖梳理着那揉成团的头发,满口苦涩:“太子想让我去找二皇子报仇?还是让我去找金脉?若是要找金脉,这里记录的线索已经足够了。”
知道一座山有金脉,只要找有经验的人仔细搜寻,开山采矿,找到不过是早晚的事,把人还框在身边日日夜夜审犯人一样,定然还有别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