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要问的也是同样意思,直白翻译过来就是,请问您觉得,到底啥是民,究竟啥是君?他俩啥关系?
这是典型的今学思想,刘邦布衣起家打破千年血统制,延续几百年学术界必然会产生的新观点,昙花一现最令人遗憾,随着李固之死今学也渐渐没落。
这些今学密而不传的核心理念,普通知识分子听都没听说过,不相干的观点集合在一起,加上陌生的学说组合成新的理论,更是超出了他的认知。
正谈判呢突然扯到学术问题,找不出其中重点,也不明白对方要表达什么意思,袁春卿脑子里一团乱麻,下意识应付: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突然发问就是要你下意识回答,古代没有那么多精神娱乐,除了文体两门课无事可做,天天背诵渗入骨髓装不出假,了解与否一眼就看得出来。
从对方的表现看可以将今学排除在外了,这时候应当给予鼓励,趁他没有反应过来,赶紧进一步试探。
刘琰面露赞许之色,连连点头:“不怕其他,只怕刘珪趁乱打劫,怕你不知道,他是曹操的人,当初在许都双方便有勾连。”
说到这刘琰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官渡之前,曹操便走私甲胄与他。”
袁春卿闻言面色一冷,怪不得幽州有不少具装甲骑,凭刘珪控制区的制造能力,速度不可能有这么快,原来是和曹操勾搭到一起。
此时他脑海中浮现出大汉北方地图,沿着许昌、洛阳、河东、太原、雁门、代郡这条线稍一勾勒便猜出大概。
忽然转念一想发觉路线不对,皱着眉头下意识询问:“不对呀,那时并州世家还没倒向曹操吧?”
男人舒服了就喜欢讲实话,杨众也是如此,开始刘琰也以为只有曹操在走私,也是无意中从他嘴里了解到,甲胄走私的大头是士族,士族才是刘珪真正的后台。
袁春卿的计划既庞大且复杂,若是成功,时局将发生颠覆性的影响,这么重要的角色,如果代表背后士族,怎么可能不属于核心圈?
作为核心圈子里的人,首先会考虑刘琰有没有参与,哪怕说其他话题,也绝对不会对甲胄走私的路线提出疑问,因为路线根本不算问题。
刘琰忍不住笑意,连说了三个好字。
袁春卿再笨这时候也察觉到不对,带着愠怒别过头去:“有意思吗?!”
既然这样就不用再装了,最后一个疑惑脱口而出:“家兄有两个损友,一个以传道行商为名,在塞外杀人放火;另一个到处宣扬长生之说,实则是售卖假药。”
袁春卿眼中精光一闪,对方这个疑虑他必须解除:“若是刘珪不须遮遮掩掩。”
刘珪想搞阴谋直接跟妹妹讨价还价就成,真没必要双方浪费时间互相试探。
刘琰一拍脑门,方才得意过头结果露了怯,随即尴尬讪笑转移话题:“我是说,那些道士都是骗子,我吃过玉液真一也没见飞升。”
“女子吃他作甚!至宝当真可惜。”袁春卿咬着牙讲话,瞧那模样真气坏了。
刘琰干咳两声:“也别说没用,后来才想通,乾上乾下纯阳用事,金木互体元阳冲宫,及时失血泄出毒素,我也算保住一条小命。”
袁春卿不想继续听她扯淡:“您到底答应不答应?”
“答应,我当然答应,不能成仙那就过神仙日子,就如君言,先盖一座裸泳馆!”
袁春卿脸色一松,紧跟着兴奋拍手:“当然要建,当然要享受!这世上呐,没有神仙只有先知。”
“先知?”刘琰眼神飘渺,逐渐迷离,沉吟一阵忽然掩口轻笑:“哦吼吼吼,袁家不是还有你吗?”
袁春卿瞬间脊背发凉,慌乱间连忙摆手:“在下与伯业一样乃远亲,实无用矣!”
伯业说的是山阳太守袁遗,虽说都是汝南袁氏,从血亲论和袁绍一家隔着两代人,因此没有河北继承权。
刘琰面露得意神色,朝袁春卿勾起手指示意近一些:“远亲?”
大事完美解决,袁春卿算是彻底放松,忙不迭凑上去打算彻底破除隔阂:“血脉远而性相亲。。。。。。”
“可你讲无用。。。。。。”
袁春卿发出长长一声欸:“知卿喜鏖战,我今日特意服了仙丹。”
“刘褒回不来啦。”袁春卿急不可耐,两人的脸几乎贴到一处:“远亲也姓袁,足以对得起袁熙。”
面前敞开胸怀秀色只距寸许,无毒不丈夫,贪吃真汉子!就在这时眼前暗影略过,一条手臂高高扬起角度渐大,余光瞥去只见五指成拳,那样子可不像是要环抱。
毫无准备之下打击骤然降临,一记刁钻的眼儿炮,轰得袁春卿脑瓜子嗡嗡炸响,目光中彩虹般五颜六色,黑暗里亮晶晶繁星漫天。
扭过头用一只眼睛四下寻找梦姐,准是她乱了好事!知道咱家魅力无边,引得众多妇人竞相拜投,不过话说回来,你至于和主子抢吗?
第二记粉拳又撞在鼻子上,无限酸楚直冲脑仁,只感觉一股射流喷涌而出,身体的热量随之被带走大半,头顶到腚沟俱是一凉,浑身跟着打个激灵。
鼻子这一拳让他整个人失去重心,虽然跌倒但去势不减,四仰八叉一个漂亮的后滚翻,再抬起头这世界变了模样,整个房间都在摇晃,整个天地都在旋转,不对!是人动,非也!不是人动,是心动。
用屁股想也明白动手的是谁,他妈的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兔子急了还咬人,今日就让你尝尝强上的滋味,连那个撩人的仆妇也一起办!
成功的心理建没能带来好结局,不等起身,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一条大长腿,待看清之后袁春卿心中一荡,嘴角微微翘起,对袁熙的艳羡之情油然而生。
时间在此时按下慢放,脚趾划过喉结,脚背触碰下颚,胡须卷曲聚集,皮肉缓慢变形,头颅随着脚背抬高扬起,远离地面,快接近三万尺的距离。
袁春卿斜着飞出去,脑袋狠狠撞在门柱上,轰隆一声只觉得晕眩,胸口传来阵阵恶心,舌头咬破一大块痛的撕心裂肺,嗓子眼发甜干张嘴发不出声音。
袁春卿彻底认怂,心里建设光速完成: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饶过你个小娘皮。他再也不敢待了,趁命还在连滚带爬逃出房间。
“您变了。”梦姐有些恍惚,眼前这个人看着有些陌生。
“我没变。”刘琰气的直喘粗气,这种变化只会使人脆弱,因此她不愿承认,缓了好一阵找到一个自认为合适理缘由:“他竟敢侮辱显奕!”
梦姐捂嘴咯咯笑着,刚才一直在门外偷看,要不是刘琰想套话,估计早就开打了。
刘琰重新躺回床上,背过身去缓缓抬手慵懒的指向门口:“告诉前院卫士通知审荣,就说是袁太守梦中示警,今天特意来告知我。”
“是否提及军中医官?”
刘琰噗嗤一声笑过,随意挥手:“不必。”
梦姐领命唱喏,方才他一直没动,是因为没有刘琰指示她不会干涉任何事,包括袁春卿的无耻举动。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刘琰埋怨自己太冲动,最想知道的还是那四个字是谁告知,对方确定自己没有忘记,可惜还没问出线索人就给打跑了。
审荣不是真的相信梦中示警这种无稽之谈,他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立刻派人出城通知叔叔审配。
随后自己带兵去典礼现场保护刘褒,刺客看到官兵知道计划暴露,他们没有取消行动而是选择动手。
遗憾的是交战中五名刺客当场战死。发现刺客那就不一样了,袁尚和袁熙都被严密保护起来。
袁春卿满头是血,刚刚接好脱臼的下巴,表彰就送到家了,听明白缘由干脆将错就错。
有一件事恍然大悟,就差最后一步,一定是提及袁熙才会挨揍,不过心中也有些窃喜,刘琰一定是后悔了,替自己邀功就是明示。
至于为什么提醒审荣去保护刘褒,却不揭穿军队中的医生,刺客事件之后再想伤害三兄弟就难了,这一点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能说人家有自己的考量,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不明白就不想,偷偷写下全过程秘密送出城,难题交给伟大的先知定夺,我袁春卿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配角,还是琢磨如何同刘琰进一步深入交流要紧。
问及受伤一事却不好解释,府邸后院只有刘琰主仆,可前院还有卫士,都看见自己满头血逃走,思来想去干脆郎情妾意相互照顾到底。
大方承认是我袁春卿的错,三兄弟都不待见我,因此当着刘琰口出怨言,仗着是长辈还骂人了,对,就是骂人了,所以被刘琰适当的教育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