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国蜷缩在驾驶座里,手电筒光束扫过仪表盘下粘着的全家福。
——五岁女儿的笑脸被泪水洇得模糊。
他摸了摸腰间用油布裹着的三角刮刀,后槽牙咬得生疼。
“会计室留灯那个,就是张德顺。”副驾驶上的男人吐出烟头,火星在雨幕里一闪而灭。
“凭什么,他可以代表郑主席开会。”男人说着将烟头扔进雨里。
这个自称老猫的男人是郑处长从省城带来的,右手指关节布满陈年淤青。
老猫看着厂长室里二人在交谈,他转身看着后排的李卫国。
“起来,该咱们上场的时候到了。”
红砖房二楼的灯光突然晃动,映出个剪影正在锁铁皮柜。
李卫国想起上周路过财务科时,老张头塞给他两个烤红薯的模样。
他总把花白头发梳成整齐的发髻,蓝布工装口袋里插着英雄牌钢笔。
“账本在第三个抽屉。”老猫从帆布包里掏出液压剪。
“你先去厂长的办公室看看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咱们就在会计室见,我取完东西咱们从锅炉房撤退。”他说话时露出两颗金牙,在黑暗里泛着兽类般的幽光。
老猫看着怯懦的李卫国,一脸的不屑:“男人就应该顶天立地,不要让自己的孩子担心,你说对吗”
李卫国听后点了点头,他一想到自己做的事情,就止不住的忏悔。
【这个该死的畜生。】
李卫国踩着积水冲进楼道,腐木台阶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走廊尽头的挂钟停在十点十七分,那是去年老厂长被带走的时间。
李卫国的心脏跳的越来越快。
他的手刚放到门把手。
【老厂长,我对不起你!】
突然门栓滑动声里夹杂着铁柜碰撞的响动。
李卫国赶忙跑到阴影处。
李强举着手电筒探出头时,李卫国看见他裤腰上挂着串铜钥匙,其中三把带着新鲜的划痕。
“老张头,你疯了?现在回来找什么账本。”只见工装裤腿还沾着木屑的李强,警惕的看着四周,确定四周没有人之后,缓缓的把门关上。
李卫国嗓子发紧,他咬着牙将后背死死的贴到墙上。
突然一个手拍到了李卫国的肩膀。
李卫国刚要惊呼出声,就被身穿保安制服的老猫捂住了嘴。
“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走了?”老猫阴森的眼神看着李卫国。
李卫国赶忙点了点头,老猫半信半疑的将手电朝着厂长室晃了晃。
“走吧,去办事!”老猫挥了挥手,李卫国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暴雨裹着雷声灌进走廊。
李卫国和老猫走进会计室。
老猫熟练的撬开老张头的抽屉锁,从里面拿出了几本泛着黄色的账本。
“你别闲着。”老猫冷冷的看了一眼李卫国。
李卫国颤抖着手,将汽油倒在房间里。
老猫深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扔到地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一个身影撞开了会计室的大门。
——老张头。
“住手!”李强的吼声从楼梯口炸响。这个愣头青转身想跑进火场。
老猫咒骂着拽着李卫国从窗户一跃而下。
李卫国回头看了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