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n
连绵的山峦在夜色中勾勒出起伏的轮廓,仿若沉睡巨兽的脊背。n
若是定睛细看,又不难发现那四处的山崖陡峭得近乎垂直,仿佛是被大仙用巨斧直直劈下,在大地之上划开一道惊心动魄的裂痕。n
一条宽阔的河流自其中两座陡壁之间奔腾而过,湍急的水流在月色下闪烁着细碎的银光,仿佛月宫仙子的缎带。n
河水撞击着河中巨石,溅起簇簇银白浪花,发出哗哗声响,似是在夜色中奏响的激昂乐章。n
河畔茂木群立,将大片翠绿点缀于这群山环绕的山谷之间。n
“这的确是一个好地方。”n
戏世雄背朝密林,踩了踩河畔的湿泥,感慨道:“前人口中的人间仙境与世外桃源,想来莫过如此。”n
“正因为这是一块得天独厚的宝地,先辈才会将此地立作总舵的新址。”n
只听密林中响起一个悦耳的男音,严惜玉迈着优雅的步调来到戏世雄身后,甚是尊敬地望着那虽不高大、却显得伟如山岳的背影,微笑道:“此地四面环山,且山壁峭如刀削,即便是猿猴也不能穿梭于间,而唯一能够出入此地的方法便是……”n
他若有深意地看着眼前那条遍布礁石的急流,悠悠道:“即便是经验老道的船夫驾船于上,只怕也免不得一个船毁人亡的下场!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虽是来的浩浩荡荡,可他们看到这条仙子汤之后,恐怕也要束手无策!”n
戏世雄道:“算算时间,这些人也该到了。”n
严惜玉道:“不瞒师尊,丐帮、净月宫、鸿山派、惊涛帮、鹰扬镖局的人马已于昨日抵达乐仙林外围,而涅音寺、飞云寨、听天会地处略远,已在两个时辰前抵达。”n
他口中的乐仙林便是山谷外的一片古林,也是这条急流的经点之一,因林木茂密,颇具先人诗词中的仙境之风而得名,而这条急流也因此被称为仙子汤。n
待到春秋两季,总有四地的文人骚客奔赴乐仙林,只为一睹此地风采。n
可碍于高耸陡峭的山壁与险流交错的河流,没有人敢、也没有人能深入此林。n
戏世雄笑道:“这些人倒是谨慎的很,非要集结之后再发动总攻,全然不给我们逐个击破的机会!”n
他忽地语气一沉,冷笑道:“圆悯在一个月前发帖广招天下豪杰齐聚涅音寺之时,我便觉得事有蹊跷,细查之后果然发现此事的始作俑者就是夏逸!”n
严惜玉咬牙道:“只可惜当日围攻幽悰小阁之时,此人正北上赴京,若在当时便将此人杀了,如今又岂会重面如同五十年前的困境!”n
“你错了。”n
戏世雄摇了摇头,说道:“五十年前的独尊门之所以会败,是因为强则强矣,却还不够强,所以才会溃败于三大正宗的联手围剿之下。n
如今的独尊门更胜往昔,且这一战的战场正是我们的领地,此乃地利!再说独尊门已为东山再起备战五十余年,如今正是上下一心,此乃人和!n
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已占了两样,何来困境一说?且不说这些这些人未必占得天时,即便就是让他们占去又如何?我独尊门的复兴之势,注定无谁可挡,即便是老天也挡不住!”n
严惜玉陪笑一声,又是老话重提地说道:“师尊所言极是,想来那些正道中人如今正瞪着这条仙子汤干着急。”n
戏世雄点头道:“似这等易守难攻的天险之地,确是总舵的不二之选,只是外人难以进来,我们也不便出去。n
所以独尊门的先辈才会在府南城外的荒野之地另建一口古井,又以难以想象的人力在地下造了一条包含迷宫与地下河的暗道。”n
这话倒是不错,只是那条暗道毕竟幽暗狭隘,只容得下少数人一同入内,而武林正道此来动辄数千人,又怎么可能去走那条小道?n
问题也正在于此——如戏世雄所言,独尊门总舵所在的地势易守难攻,外人难以进来,他们也不便出去,所以他们当日是如何将过千门徒送出总舵,再北上偷袭玄阿剑宗的?n
“他们走的是水路。”n
乐仙林外围,小幽盯着不远处的仙子汤,沉声道:“我们若要进入独尊门总舵,也非走这条仙子汤不可。”n
一旁,圆悯、燕破袋、拂月、段守一、李恒一、邱晓莎、赵飞羿、林菲菲、东方知晓面容紧肃,望着那极具侵略性的浪涛,以及看的见与看不见的礁石,不约而同地想道这种危险至极的河流怎么会有仙子汤这样的雅称。n
事实上,当日小幽已在大雄宝殿之上为他们细说过这条仙子汤,也说明了这是大队人马进入独尊门总舵的唯一途径,只是当他们亲眼看到这条危河时,仍是不自觉地咽下一口唾沫。n
燕破袋默默抽了一口烟,缓缓道:“戏姑娘,老夫倒不是不信你……独尊门真有办法渡过这条鬼河?”n
小幽莞尔道:“晚辈当日便说过,独尊门的总舵位于山谷中心,亦是这仙子汤的上游所在。n
早在独尊门先辈尚在之时,便于谷中建了天、地、玄、黄四座水坝,分别坐落于仙子汤的三条支流以及源头所在,而这四坝平日里皆是闸门大开、放水自流,所以这条仙子汤常年波涛汹涌、难有船渡。n
我们只要关闭这四坝的闸门,彼时波平浪息,自可渡船而行……换言之,戏世雄率众偷袭玄阿剑宗之时,必是关了四座水坝的闸门,那过千的门徒才得以驾船出山。”n
顿了顿,她又说道:“府南郊外的那口古井自然也是直达总舵的一条途径,可是正如各位所知,戏世雄已在战前将那口井封了。”n
话音落时,恰见六个身影自林间走出。n
定睛一看,正是以夏逸为首的“凛夜”六人——若是再看,便不难看到六人皆是身负一大捆儿童前臂粗细的麻绳,且经过桐油浸泡,既硬且韧。n
至于走在最后面的王佳杰,手里还提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大麻袋,且随着他的步伐而发出铁器相撞的叮当之声。n
见状,小幽不由面色一白,忐忑地看着夏逸:“你……你们做好准备了?”n
夏逸看着她已足六月隆起的孕腹,微微笑道:“我知道你是一定要牵挂的,要你莫再操心也是不可能的事,对么?”n
“我……我自然劝不了你。”n
小幽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n
当日在涅音寺的大雄宝殿之上,夏逸与在场他人定下这一战的战术后,她就知道这此战的最危险一环必然会由“凛夜”来执行,也只能由“凛夜”来执行。n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战术才令她露出如此害怕的表情?n
潜入独尊门——以一种常人乃至在场一众高手都无法想象的方式潜入独尊门。n
当日在少泽山上,王佳杰便是背负一捆麻绳、手提一袋铁钉,随即找到一处峭壁,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身而起,紧贴山壁而飞。n
待到势尽将落之时,他便取出一根足有一尺粗长的铁钉,狠狠插入山壁,以此立足。n
接着,他又取出麻绳,小心翼翼地牢系在铁钉上,然后又脚踏铁钉,借力再次飞起,又如前次一般将第二根铁钉插入山壁。n
再接着,便是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