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也根本没打算说下去,因为在他说到那个“知”字时,他手中的剑已嗖地刺出!n
刺向夏逸的咽喉!n
在夏逸蒙上双眼的那一刻,唐剑南就未打算去接夏逸的三招——他只想出一招,用一招要夏逸的命!n
只要他能一招杀了夏逸,又何必等夏逸日后再上成剑山寻他复仇?n
是以,唐剑南这一剑会尽全力,全然不留余地!n
他笃定以夏逸以今时今日的境界,即便是在双目失明的状态下,也可以由风声判断自己这一剑的方位,所以他这一剑佯攻夏逸咽喉是假,其真正目的却是夏逸持刀的右手!n
——他一定会横刀挡剑,彼时便是断他手腕的良机!n
——他此刻全无视线,即便察觉到这真正杀招,也定然为时已晚!n
事实正如唐剑南所料,夏逸果然面色一变,同时横挥昊渊做格挡之姿,而那三尺青锋则抓住这个空档骤转刺势,反攻夏逸的右腕!n
唐剑南已在心中发出蔑笑——他笑夏逸看轻了自己,也笑夏逸高估了他自己!n
下一瞬,他却笑不出来了。n
因为夏逸的腰畔骤现一道大盛的寒芒,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截下了这阴毒一剑!n
——左手刀?n
唐剑南看着那压在剑锋上的势沉如岳的飞焰刀,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几时练成了左手刀?n
这一瞬,唐剑南终于明白夏逸方才举刀之时,为何要微侧身形——他是在暗藏自己的左手,那只握着第二把刀的左手!n
他终于明白了,可惜太晚了!n
在飞焰与剑锋交击的瞬间,本呈守态的昊渊忽然改横势为纵势,带着夺目的光华,立劈而下!n
惨呼响起,血瀑飞扬!n
一条紧握长剑的断臂,在空中连打了三个转儿,方才落地!n
唐剑南仰天狂嚎,紧捂着齐肩而断的伤处踉跄跌倒,凄厉的痛呼声仿佛能传到山脚下。n
“唐剑南……我果然没有看错你。”n
夏逸悠悠取下眼前的断纱,一边冷笑道:“我敢允你三招之诺,敢遮眼与你一战,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n
言下之意自然是夏逸早已料到唐剑南会出剑偷袭,他也早已为此做好了部署——若他此刻的对手并非唐剑南,他这一奇招反倒失去了奇效。n
“你……你!”n
唐剑南睚眦欲裂地瞪着夏逸,只感到自己方才对夏逸的蔑视,此刻又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自己——原来是他低估了夏逸,也是他高估了他自己。n
“老实说……若非你当年一剑将我重伤,我也不会着了墨师爷的毒掌而双目失明,自然也不会练出这以耳代目的本事。”n
夏逸冷冷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所以你怨不得谁,这一切的因果正是你自己一手酿成。”n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不过你虽是一个伪君子,但我却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只要你能接下我余下两招,我今日依然会放你一条生路。”n
两招?n
莫说两招,此时的唐剑南已是重伤垂危,恐怕就是连一个身强力壮的庄稼汉也敌不过。n
只见夏逸再次将昊渊插入土中,又将飞焰换于右手,沉声道:“你当年断了师父他老人家握剑的左臂,所以我方才那一刀便断你握剑的右臂。”n
“接下来是第二招。”n
夏逸此言方落,便见刀光横闪,唐剑南的腹部立时又多了可怖至极的伤口!n
在唐剑南痛不欲生的哀嚎中,夏逸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n
“你当年在会剑堂上的那一剑,不止重创我气门,令我险死在这成剑山的山道上,还令我留下了不能治愈的暗伤……我这一刀也算还的公道,想来你也没有什么异议。”n
平静之音,宛如细水。n
可落在唐剑南耳中,却仿佛恶魔的毒笑。n
他死死地瞪着夏逸,宛如一个溺水的无助之人,慌乱地蹬踏着双足,用尽生命的余力,只想远离这个人,远离他手中的刀。n
夏逸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狼狈之姿,看着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剑宗掌门,看着这将他推入深渊的武林巨擘,心中如怒潮般澎湃。n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师父……可要看好了。n
“好了……该到第三招了。”n
夏逸缓缓举起飞焰,森冷的寒刃仿佛阎罗殿上的铡刀,正要处决世间的不公。n
臂已挥下,刀亦落下。n
最后一招,合有三刀。n
这三刀分别落在了唐剑南的左腕与双足脚腕——这一招过后,一代剑宗掌门已然变成四肢俱残的废人。n
唐剑南双目圆睁,密如蛛网般的血丝填满了整个瞳孔,巨大的痛苦与深深的绝望已令他再也叫不出一声。n
“恭喜你……你毕竟还是接下了三招。”n
夏逸的目中闪烁着残酷的笑意,“我会遵守我的承诺,今日饶你不死。”n
唐剑南的确没有死,可他已生不如死,也即将因为伤重不治而惨死——如今他四肢俱废,三处伤口血如泉涌,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便要失血而亡。n
他甚至已闻到了死亡的气味儿——好腥臭!好可怕!n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死,比等死更可怕的是你明明想死,却没有自尽的能力。n
“夏逸……不要走!”n
唐剑南不能自已地呕吐起来,好似一个吓破胆的儿童,同时涕泪交加地疯狂嘶吼。n
“你不能走!”n
“我求你,不要丢下我!”n
“……”n
夏逸却是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小心地将双刀收回鞘中,似乎已变成了一个聋子。n
然后,下山。n
他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下脚步。n
昂首、望天。n
苍穹之下,似有一种东西吸引住了他。n
云。n
他痴痴地望着那朵形状似人的奇云,望了好久好久。n
终于。n
他笑了,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