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人呢?还没告诉他井里是东西呢……算了,先把尸体捞上来再说”。
何千缘又走回井旁,弯腰一看,尸体不见了!
“怎么回事?谁动的手脚……”
仔细看,草丛里隐隐约约有些许滴落的粘液,像是尸体被泡发的那种组织液,臭烘烘的准没错。
何千缘站起身,再次感应四周的波动,确认除了他们来过这里,再没有第三个人来过了。
想到这,浑身都开始发麻,恐惧感袭上心头,慢慢地将心里的防线突破。
“……徐啸杰,你到底要干什么?”
……
虽然不能确定,那口井里的腐烂尸体就是蓝家人,但至少能知道一件事,徐啸杰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甚至他的心思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其实,也是能理解的……
五年的孤独和寂寞,以及各种各样的无常和失策,足以将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变成冷漠无情的一代君王将相。
可悲的是,这是他曾经最讨厌的一类人,那时候的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现在自己成为了那个最讨厌的人。
何千缘真的很想亲口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能让他丢弃自己的原则,去吃力不讨好的掩盖这个真相。
可是,她不能,他也不会说,不敢说。
也许,这句话说出口,一切都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所以,能怎么办呢?
咽在肚子里,自己消化去吧!
接下来的一段路,真的就是煎熬,彼此之间谁都没有主动说话,除了偶尔搭几句话,就再也没有交谈了。
一路顺风顺水,没有都没有遇见,顺利了许多。
如果接下来都是这般顺利,反而更让人怀疑起来。
何千缘一直都有注意到,街上的人在有意无意的回避他们,好像不用靠近,就知道是谁来了,纷纷避难似的躲起来。
要是说枞洲百姓都认识徐啸杰,也还说得过去,但可疑的是,他们的神情不是敬畏,而是……
真真切切的害怕,惊恐,那种神态大多是面色发青,眼神飘忽,如僵尸般游荡着。
也有可能,是中了毒,毒气在体内堆积淤血过久散不去。
何千缘不放心,趁着中途休息的时候溜到了一家铺子前,悄悄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
老板面色死灰,皮肤苍白如纸,仿佛失去了血色,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双眼深陷,眼眶周围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生气,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眼球呆滞无神,毫无生气,好像失去了灵魂。
“老板,最近生意好吗?快到深秋了,要注意身体啊,别弄得自己气血不足……乱吃什么药,可就不好了……额,您倒是理我一下啊……算了,这包梅子干多少钱?喂,我……”
“千缘,你买什么呢?偷偷摸摸的”。
何千缘一时心虚,赶紧调整姿态,歪靠在铺子的台面上,将打包好的东西举起来给徐啸杰看。
“我嘴馋了嘛”。
“果干?你怎么突然馋这个了?想吃的话我给你买新鲜的梅子吃,走吧,快到家了”。
徐啸杰挑挑眉,仿佛要质问她一样,他的表情严肃而坚定,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和怀疑。
眉头紧锁,嘴角微微下撇,显得有些生气,目光紧盯着何千缘,仿佛要看穿她无力的掩饰。
他的语气低沉而有力,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双手叉着腰站在面前,显得非常威严,似乎一点隐瞒都不被允许。
店老板在看见徐啸杰那双锐利的眼睛时,脸色忽然红涨起来,眼睛瞪得老大,显然受到了什么刺激,抄起旁边的招牌就把头埋了起来,开始打起了哆嗦。
“老板,你这是……”
“别理他,看样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以面示人罢了,跟我走”。
何千缘还没弄清楚情况,徐啸杰突然横插一嘴,自顾自的抛下一块银元,拉着何千缘就往回走。
何千缘被钳着手,连回头都十分勉强,只瞥见一抹余角,店老板瞄着徐啸杰的背影,确保距离足够长了,才幽幽的探出头,继续装死人。
“徐啸杰,松手!你,你弄疼我了……”
“乖乖的,别闹,回家就好了”。
“回谁家?我家早就没了……”
“我们家”。
“……”
何千缘使出浑身力气,才没有挣脱分毫,身体虚的实在是不敢恭维。
之前就算再累,一般只要睡饱吃足了,就会神清气爽,什么事都没有。
如今,倒是越来越虚弱,这感觉好像被遏制住经脉,封住了气穴。
何千缘偷偷的给自己扎过几针,可惜都没有用,似乎是肚子里的蛔虫,和本体没有什么关系,外力和内力自然都用不上了。
她也想过割开皮肉看一看,但一个人动手的话还是难度太大了,不像之前有人帮自己,疼个几天几夜就完事了。
这次不一样,很有可能剖开了就回不去了,那这样的话,死都死得这么难看,那对于何千缘来说,是真的很难接受。
所以是很愁人,她不知道怎么办了,以前当活死人给人跑腿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样的无力感。
左右都不是,伤害还是拼死一搏,好像都没有胜算,她需要等待一个时机,去冲破这一切。
如果,是说如果,到了最糟的那一步,比如,这一切都是徐啸杰设的一个局……
她也是会,毫不留情的开启杀戮。
……
被徐啸杰一路贴心的呵护着,什么都没有捞着调查,直到马车行至一所诡异的宅院,才把滚滚转的轮子停下来,好好歇一歇。
久别重逢,家的方向在晨曦中愈发清晰。
透过晨雾朦胧,母亲的身影在门前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温馨而宁静的画卷。
深秋的黎明,天边渐渐泛起淡淡的曙光,将天空渲染成一片淡淡的蓝色。
微风轻拂,带来了几缕凉意,却也吹散了心中的疲惫与迷茫。
马车缓缓停下,行旅的车轮在这一刻也仿佛找到了归宿,静静地停在了家门口。
徐啸杰走下车,母亲李婵便快步迎了上来,轻轻抱住了久未归家的游子。
温柔的问候道,“回来了,路上累不累?怎么又瘦了一点?”
“没事母亲,至少,我回来了”。
深秋的黎明,虽然寒冷而清冷,但母亲的爱却如同阳光般温暖,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但在一双血红的眼眸看来,这所看似温馨的住宅,半空中却飘浮着丝丝缕缕的鬼泣,一瞬间,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何千缘睁大眼睛,审视着这一切,心中不免裂开了几道深深的口子。
蔓延的失落,在疯狂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