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香云总觉得他有一点眼熟。
她努力地在脑海中回想着,却无论如何都跟记忆对不上号。
这人见到李香云以后,那双本来就不大的小眼睛顿时迸发出了一道精光,他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瑰宝一样,兴奋的大声喊了起来,“这可真是个极品。”
这时候,另一个嗓音略带阴柔的声音跟他搭上了腔,“张屠户,你不要忘了和我们主子之间的约定,少起这种色心,去办正事儿啊。”
李香云这才发现,在那个满脸横肉的刀疤男背后,还跟了一个个头不高,面上无须的中年男子,这人看人的目光就像是从夹缝里往外扒着的一样,让人一触碰到他的视线就浑身不舒服。
正当李香云不明白他们的身份的时候,那张屠户居然三两句话就把自己泄了个底,他说,“陈大家,我们两边合作,你也别光顾着吓唬
我,就这么一个婆娘,我爽一爽,再弄回去给宋家那小子,如何?”
“管好你的裤裆吧,早晚有一天死在女人手里。”
听见他这么说,张屠户顿时就不乐意了,他非常不悦地道,“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我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吗?你要知道,我以前可是跟传说中的京城第一美人一起蹲过牢房的,那小丫头,模样可比这个女的要标致多了,我要是精虫上脑的话,早就就把她掳回去当压寨夫人了!你在这里跟我吓唬谁呢?”
火光电石之间,李香云想起来她是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个男人了。
她从久远的记忆之中找到了一幅画像,那是唐绣瑾身陷囹圄之后所做的,她说她轻信了监狱中恶人的话,把最忠心的侍女推入了火坑之中,想要拜托李香云帮她惩处恶人,并且把那个侍女救出来。
这事一开始是李香云紧紧的放在心上的,但是她在皇城的范围内找了那么久,把三教九流的老窝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半点这个男人的影子,后来又遇上了那么多事,便也只能作罢。
算得巧不如遇的巧,李香云死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落魄的情景下遇到他。
她又气又恨,心头简直有千般怒火,却也无法阻止这个男人恶心的手触上她的身体,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这个人被同伴称作张屠户,他身上也有一股令人作呕的猪油的味道,油腻的手就搂在李香云的身上,抱着她一摇一晃的往前走。
李香云急得不行,在心中大骂那蜘蛛咬的不是时候。
正当李香云高血压都要犯了的时候,事情出现了新的转机。
她先是听见了两声轻轻的,敲动木鱼的声音,然后听见了一个有点欠揍的熟悉男声,“诸位施主为何深夜还在街面上游荡?”
张屠户满脸凶悍的转过头来,看那架势,是很想给这多管闲事的臭小子来上一刀的,可是当
他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之后,顿时被他那出尘高僧的模样给震惊了。
断嗔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僧衣也掩盖不了他与生俱来的那种超凡脱尘的贵气,半睁着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这么淡淡的一眼瞥过来,就让人觉得他是来普度众生的。
张屠户这样的人,作恶多了,心中就难免有些畏惧的东西,他现在的势力让他并不惧怕官府,却总担心自己哪天被五雷轰顶给劈死,在看到断嗔的那一瞬间,他还以为是菩萨终于看不惯他了,派了个金身罗汉来渡他。
断嗔跟李香云共事过很长时间,看着个背影都能认出来她是谁,但是他这个人就像是没有感情一样,不急不躁的,声音十分平稳的道,“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张屠户战战兢兢的,“大师,你刚才说的什么?我没听懂。”
断嗔睁开眼睛,“阿弥陀佛,施主,回头是岸。”
说完这句话,他的视线就再也不在这群人身上停留,手里举着他的木鱼,一敲一敲的,大踏步地向前走了。
如果不是不能动弹的话,等着他搭救的李香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
不是号称佛法无边吗?不是号称慈悲为怀吗?看见朋友遇到危险怎么能一走了之?
但是让李香云没想到的是,随着断嗔敲木鱼的声音远去,张屠户的手也禁不住得哆嗦了起来。
他的内心像是正在做着激烈的挣扎,泛着精光的视线不停地在李香云的脸上逡巡,在经过漫长的沉默之后,他颤抖着手把李香云放在了地上。
一直一声不吭的那个嗓音阴柔的男子嗤笑了一声,“怕了?”
张屠夫很少见的没有跟他呛声,他拍了这家伙的背一巴掌,对他道,“少废话,赶紧走。”
被留在地上的李香云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缓缓的落了下来,然后不可抑制的生起了后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