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光兄真的就不闻不问么?”
“是啊,真的就打算逆来顺受么?”
面对质问,冯德光道:“冯某来洛都时间不长,但只感受到了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新气象,不曾感受到倒行逆施呐?”
听他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众人登时气结。
“朝廷不是强圈了关中六十万亩地做军屯么?”
“对呀,听说还要派五万大军去祸祸关中,难道关中大族都是泥捏的不成?”
冯德光仍旧不咸不淡地道:“那六十万亩本就是抄没的秦国公谋逆案的公田,先前不过是朝廷无暇顾及,关中忠君爱国子民主动帮朝廷种着,抛荒可就太浪费了。
至于五万大军,可不是去祸祸关中的。而是去开西域的,要重启丝绸之路,果真打得通,我关中也能多一条源头活水,好处远远大于些许搅扰。”
“姓冯的,那小子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你竟如此鬼迷心窍?”
冯德光如此识大体、明大义,会稽宁泽远终于忍不住直接撕破脸大声质问,气氛登时凝固。
便是许多旁处的客人都觉得姓宁的说话没有分寸。
冯德光终于放下汝窑青瓷,正色道:“不然呢?诸位想做什么,只管去便是?冯某便是缩头乌龟,又与诸位何干?
诸位以为只诸位被拿捏了么?这一年诸位便是不在洛都,但当是有所耳闻的。
洛都的公侯们被割了一刀又一刀,连命根子议政殿都塌了,可又能如何呢?
诸位心中不满,但诸位当知如今的内阁贯彻的是谁的意志,便是倒行逆施,又能如何呢?
诸位上洛不久,但应是有子侄在洛都盘桓的,不妨去打听打听,朝廷在洛都如今威望如何?
如今的局势已经如此明朗,谁冒头谁死,诸位来撺掇冯某,究竟是何居心?
于我冯氏而言,还有比身死族灭更大的损失么?”
听到冯德光犀利的反击,众人尽皆愕然,继而默然。
“德光兄息怒,我等实在是走投无路,绝非胁迫德光兄带头犯上。
只是陛下登基三十一年,二十九年都不曾这般,怎地如今便要这样了呢?”
“是啊,这分明就是那小子自作主张或者蒙蔽圣听!”
这些人还是不死心,冯德光淡然道:“那诸位去求见陛下,问个清楚明白便是。”
众人再次被噎住了。
脑子被驴踢了才跑去问皇帝,皇帝背书之后,他们若是还敢不从,岂不就是公然违抗皇命?连扯皮空间都没有了。
“德光兄有所不知,我等上洛时便上书求见陛下,可陛下一概不见我等,我等也是无能为力呀?”
这当然只是托辞,若是这些地方豪族纠结起来,去朱雀门求见,皇帝怎可能不见?
冯德光沉吟了一下,道:“先前葫芦口大捷之后,许多士子想要联名上书劝谏陛下凯旋,可又群龙无首,最终耍了一手不约而同各自上书。”
众人愕然了一下,旋即觉得这法子倒是巧妙得紧。
我等不是联名逼宫,只是恰巧同时上书罢了。
“诸位,我冯氏虽无太大声名,但好歹也传承了六百载,就做对了两件事:
其一,及时认清形势,顺势而为;
其二,切莫把事做绝。
好了,诸位且去忙吧,冯某还要去给上官拜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