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仆正府邸会客厅,坐得满满当当,还得加凳子。
“大过年的,诸位不远千里登门,冯某真是三生有幸、蓬荜生辉呐!”
冯德光一进来,就一丝不苟地作揖行礼。
搞得众人面面相觑,却不得不赶紧还礼。
“德光兄声名,我等在远地都如雷贯耳,今日方缘悭一面,真是三生有幸。”
“德光老兄这般,真是折煞我等,羞愧难当,羞愧难当呀!”
这就跟敬酒似得,低着低着,就低到地板上去了。
所以,正常人一般都以桌子为限,低过桌子就是没底线。
各怀鬼胎的寒暄持续了整整一刻钟,身为主人的冯德光,竟然逐一与到访宾客互通姓名、寒暄,一丝不苟,一个不落。
但客人们却毫无宾至如归的赶脚,这分明就是在故意磨大家的性子。
“不知冯家主对当今朝局有何高见?”
客人单刀直入,问他作为关中大族冯氏家主,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朝廷割地方的肉而无动于衷?
冯德光老神在在地道:“前周之时,我关中本就是中枢之地。世祖复周定都洛阳后,关中上下始终追附中枢骥尾,从无非分之念。”
客人们被噎了一下,跟我们你还玩什么政治表态,恶不恶心?
反应快的已经明白其真实意思,不甘心地问道:
“敢问冯家主,关中上下,难道就决定逆来顺受了?”
面对如此直白的质问,冯德光诧异地反问道:“何来逆?”
听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众人的心情愈发沉重,这家伙怕是要和那严东吴一样没担当吧?
“自太祖立国以来,就从不曾如现在这般。迫使地方出钱办水师、修运河,支持朝廷施政。
这也就算了,最过分的是,竟然无缘无故,一张嘴就要豫章两千万亩地,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要不是倒行逆施,什么是倒行逆施?”
“我等忍无可忍!”
豫章之人立刻大声附和,一副群情激愤的样子。
冯德光端起汝窑青瓷抿了一口,蹙眉不解地道:
“海总和运河的事已是朝廷既定政策,可怎会无缘无故要豫章两千万亩地呢?
海总和运河总归是天下公利,朝廷代为操持乃是本分。
可要豫章地的事,毫无道理啊?究竟是哪个说的?”
众人登时语塞。
会稽贺如松欲言又止了一下,还是没把严东吴供出来。
冯德光道:“如此大事,至少也要内阁公开行文才能作数。诸位还是应去内阁问个清楚明白再做打算,切莫听风就是雨。”
“此事洛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又岂会空穴来风?”
“对,朝廷的蛮横做派已经暴露无疑,此事怕是确有其事,只是不肯实锤罢了!”
冯德光端着茶碗,吹个不停,不肯再接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