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兴平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稍稍凝神,问道:“朝廷果真要拿吴郡开刀?”
虞世学沉吟道:“江东近半精华集于吴郡,吴郡平则江东平,朝廷一定会集中力量整肃吴郡的。
眼下又出了广陵这档子事,那就铁定要下重手了。至于具体裁量,还要看广陵之事究竟牵扯多少家,以及各家的反应了。”
王兴平摩挲着下颌,仔细思索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你以为吴郡会作何反应?朝廷又会做到什么程度?”
“先生,今日报纸!”
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二人的交谈。继而一道略显单薄的身形推开虚掩的屋门,这少年正是陈星。
陈星进入里屋一看,登时一惊,忙不迭行礼道歉:
“客人,万分抱歉。先生,十分抱歉,学生不知先生有客。”
虞世学不以为意地接过报纸,笑道:“对客人就是万分抱歉,对先生却只有十分,是何道理?”
陈星登时一僵,面色涨红,有些不知所措。
王兴平哈哈一笑,从袖里摸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他,道:“来这几次,总见你在世学兄身前打转,看来是爱徒了,来,师叔送你个见面礼,祝你他日金榜题名!”
陈星愈发不安,所幸卖报锻炼了胆气,还是强自镇定,摇头摆手道:“谢谢师叔,我娘说,无功不受禄,这不能收的。”
王兴平微微诧异,旋即笑得更灿烂了。
虞世学也莞尔一笑,道:“你王师伯送的,便收下吧。”
先生发话可以收,那就是可以收。
陈星小心接过木盒,再次行礼致谢后,便快步退了出去,还关上了房门。
出门之后,惊魂甫定,旋即狐疑起来,这位王姓客人到底是师叔还是师伯?
屋内。
虞世学拿起报纸扫了一眼头版,本打算随手放下,却不由自主被吸引了,又多扫了几眼,便将报纸递了过去。
王兴平心知报上可能有重要消息,当即接过一看,登时愣住了。
头版头条主标题:朝廷将尽最大努力寻求政治解决内部问题;
副标题:御前内阁扩大会议高度一致议定内部矛盾处理基本原则。
王兴平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道:“朝廷出兵果真只是威慑?”
虞世学却摇头道:“朝廷如何表态很重要,但不是决定性因素。太湖沉船、勾结红毛夷的,已经没有机会讨饶了,只剩下负隅顽抗一途。
所以,大概率还会垂死挣扎,局势可能还要继续恶化。”
王兴平闻言不由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寒噤,刚刚因为父亲前程可期以及朝廷决议而安定下来的魂魄又开始出窍。
“朝廷这是名也要,人照杀?哪能这样不讲道理?”
听他如此说法,虞世学却不反驳,也不解释,毕竟屁股决定脑袋。站在江东的立场上,可能会觉得有些委屈;但站在天下立场上,朝廷处置十分妥当,没有瑕疵。
所谓政治解决内部矛盾,关键词在“内部”,广陵炮击事件可是外敌入侵。
王兴平神色复杂地看着平静的虞世学,心中暗叹,如此人才,却坚定不移地站到了朝廷一边,毫不在意江东危局。
“世学兄,江东之事我等鞭长莫及,可如今这洛都之中仍有三千江东士子盘桓,果真事有不谐,该如何自处?”
果真江东串连一气反了,或者广陵事件牵扯广泛,这些盘桓在洛都的士子可就麻烦了,没人想被朝廷拿来祭旗。
虞世学反问道:“不是有人在谋划去朱雀门请愿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