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半鲤与上官蓁微笑着说过几句话后,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脸上带着愈发深重的红晕坐到了陈半鲤斜对面的位置,离他不能说远,但也不近。
上官闵带着一丝无奈的笑看着自己的妹妹的羞涩神情。就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妹妹就喜欢上这个少年了。要说实力的话,虽然陈半鲤战胜了施一白,但没有多少人就会觉得陈半鲤的实力就强过施一白了;要说相貌。陈半鲤相貌确实不错,但也没到那种程度吧?
这其实是一个有点美丽的误会。
上官蓁从小体弱多病,终日缠绵病榻,最好的娱乐方式只有读书,尤其是枢天阁发行的那些。其中有一本特别受欢迎,也是她最喜欢的。
那是一位意外失去修行天赋的少年,从天才一朝堕入尘埃后,在被未婚妻当面退婚。但他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对那位未婚妻慷慨激昂地说道。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然后得遇高人,从此重返巅峰。
上官蓁在看到这本小说的时候,下意识地把自己代入到那个少年身上,觉得自己哪怕体弱多病,也不能只能终日自怨自艾,而应该像那位萧姓少年一般,同命运做抗争!
所谓爱屋及乌,比武当日,当她看见那个籍籍无名的白衣少年一剑抵在施一白咽喉处时,笑着说出那句。
“我赢了。”
这一刻,春风忽逢玉露,上官蓁只觉得这位少年就是那逆天改命的不屈斗士,她在闺房里桎梏了十五年的心悄然吹进了一缕春风。她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为他编织了一个可歌可泣的背景故事,什么年少丧父,众人嘲笑,冬练三九,苦读不辍。
那故事,陈半鲤听了都要同情故事里的自己。
这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小镇少年陈半鲤。
应堪不知道这些,但他看着那小脸晕红的少女,又看着陈半鲤脸上的微笑,转头看向施一白道。
“我还是觉得他的表情好贱。”
“是的。”
参加宴会的都是固定圈子里的人,彼此不说知根知底,也都是相当熟悉了。因为这个原因,不可能每次都有太多的新鲜话题,聊天进行到一定程度后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没什么营养的闲谈。
因为席间多了陈半鲤这个新面孔,所以上官闵有意无意地在将话题往京都学院上引。
生活在京都的这些子弟对于京都学院的感情和别的同龄人是不大一样的。对他们来说,京都学院不仅是学院,还是他们中不少人小时候经常去玩的地方,基本上他们都有亲朋在那里进修,或是因别的理由在那里有过经历,对那里都有感情。
上官闵略带感叹地说道:“听说陈兄你们住的是闻道园,那里我记得有棵很高大的榕树,小时候看着那么高的树想去爬,但是被人拦下来了。”
“拦下来了?为什么?”陈半鲤咬了一口鲜花饼,感受着嘴里四溢的花香问道。
“不知道。嗯...我记得当时是有个老师陪着我们的,那个老师年纪不大,总是笑眯眯的。他跟我们说,这里不能进,我当时很好奇问他原因,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
“他说...那里面有鬼。我当时是不怕的,可小蓁怕的很,扯着我的袖子不让我进去。”
说到这里,上官蓁苍白的脸上飘过一丝潮红。席间响起善意的笑声。“说起来,小蓁的身体好像就是那之后变差的,家里找了十年的名医,也只能缓解,没法根治。”上官闵眉头微皱道。
上官蓁的眼神里略过一丝黯然。这病很奇怪,不烈,但缠绵如梅雨天气,纠缠不休,终日愁云惨淡,以致她不能见风,不能外出,终日缠绵榻上。自从得了这种病,她便很少出门了,最近一次出门就是跟兄长去京都学院观看校庆。
心情一低沉,她便感觉喉咙不适,咳嗽了几声,咳得眼中隐含泪光。上官闵见状急忙劝慰几句,但这些劝慰的话她都听过不知道多少遍了,他也无计可施。
“我有一位朋友...”陈半鲤就在这时突然开口,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他看了一眼上官蓁道。“他和我一般大,也是幼年患病,患的病很严重,当时很多人都觉得他活不过十岁了。我当时去看他,都不让我靠近,生怕传染我。”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现出回忆的色彩。他说的这个友人,就是林折夕。林折夕自幼体弱多病,哪怕现在也不能剧烈运动,终日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埋首故纸堆里。如今知道他策论第一的人都觉得他学识渊博,但他知道自己只不过是靠的作弊,如果是林折夕来考定然是货真价实的第一。
“但他后来还是好起来了,虽然现在还是不能剧烈运动,但已经能随意外出。而且因为不能活动,他读过很多书,我没见过读书如他一般多的人,也没见过同辈里知道的比他还多的人。”
他说这话本意是想鼓励一下上官蓁,想说就算不能出门,你也能读书啊。不只是读书,你还能干很多事情。只是回忆一展开,他就有点收不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