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寅时,因为守孝的缘故,这夜李辞半点没睡,喝了几盏浓浓的普洱仍不奏效,总觉精神涣散。
想了想,是絮儿不在身边的缘故。
见那宫女面生,李辞淡淡问起,“你在永寿殿当差?”
宫女揪着两片衣摆,低低道:“奴婢是随先帝的朱美人一同进宫的淑女,因未被皇上宠幸,派在永寿殿伺候朱美人。”
必然是扯谎。永寿殿从内到外没一个宫女,全是太监。
这事宫中上下都知道,撒这样的谎真是过于蠢笨。
李辞随意理着袖口,漠不关心的态度,“皇后娘娘中的什么魇镇?”
见他丝毫不慌,那宫女反而慌乱起来,“像是有人扎了小人,刻着她的生辰八字,埋到永寿殿的玉兰树下。”
“既是深埋地下,怎的又能被发现?”
李辞拔座起身,冷的目光在她身上轻轻略过,像一片薄而锋利的刀片,不轻不重割着她的喉咙。
沉默半晌,宫女垂下脑袋,声音哑了半截,“皇上,奴婢说了谎。永寿殿并未有魇镇,只是娘娘恐怕有性命之忧。朱美人其实是萧皇后安插接近大行皇帝的杀手。”
李辞这才警觉起来,朱美人生得娇软无害,而越是毒性大的东西,越是长出鲜嫩的颜色遮掩。
李辞立马吩咐王樵,“摆驾永寿殿。”
一行人乘着清晨的雾霭与依稀可见的星辰来到永寿殿,王樵刚要传旨,李辞摆手,“不必通传。”
永寿殿灯火璀璨,却安静异常。
李辞出门前刻意让太监盯着那名传话宫女,稍有不轨即刻拿下。然而那人始终是战战兢兢的样子,听脚步也不像练家子。
永寿殿东暖阁传来一阵嬉笑声,“哇!动了动了,宝宝这么晚还不睡呀!”
是絮儿的声音。李辞斜眼瞅那宫女,正待问话,屋内传出尖叫声,“有蛇!”
李辞想也没想冲了进去,好端端的宫里出现毒蛇必然是有人下毒手,不为杀害絮儿也要吓得朱美人滑胎。
然而当他推门而入,就见絮儿拿着一柄箫,吹着陌生而古怪的曲调。
那蛇高高抬起脑袋,仿若第一次进勾栏听曲的浪荡子,两颗眼珠子直勾勾盯着絮儿。
她居然懂得耍蛇?
像那些西域杂耍艺人一般。
李想哭又想笑。絮儿一面吹箫一面朝他使眼色,示意将榻上吓晕的朱美人抱走。
李辞转身朝几个太监使眼色,让他们去抱。
他来永寿殿是为救自家女人,父皇的女人尚不在他优先保护范围内。
而她的女人,似乎不需要谁保护的样子,既镇定又谨慎。一曲连着一曲吹奏不停。
那蛇的脑袋轻摇,带着身子东摇西晃,如同跳舞。
太监合力将朱美人抬了出去,絮儿一面吹一面倒着走,慢慢走到门边猛地拉门关上。
立刻腿软瘫坐在地,拍着心口道:“乖乖,这位黑素贞可真难缠。”
李辞趁势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往怀里掂了掂,“什么时候学的吹箫耍蛇,怎的还瞒我?”
絮儿惊怕连连,脸皱得如同苦瓜,脱口而出,“会个鬼!乱吹的。电视里不就有!”
殿试?
李辞万万没想到殿试居然会考耍蛇!
他俊美的脸跟着皱成一条苦瓜,不由得感慨,“苏州府学真是与众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