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今天卖菜谱的钱,一百两。娘以后不要太俭省了。”
“一百两?”夏氏激动得打开布包,掏出来一张纸和一大把钱。
“娘,这是我存起来的存单,你收好。这些零钱你和二大娘一起买几块布,没有了爹爹,有我在,咱们的日子不用愁。”
“嗯嗯,有娇儿,娘不愁。”夏氏又抹起了眼泪。
“娘……”夏娇儿拖长了声音。
“娘是欢喜的了,欢喜的了。”夏氏擦擦眼睛,“咱们吃饭,吃饭。”她激动得语无伦次。
“娘,我都饿了。”
夏氏赶紧把菜碗又往夏娇儿这边推,娘俩高高兴兴地吃起饭来。直到今天,丈夫去世后,夏氏那颗提着的心才算稍稍放下。等再赶集时候,要去给女儿扯几块布做一身素淡的棉衣,两双棉鞋,女儿天天赶集,衣衫穿的费,多做一身也应该。没有老人,自己还要提前给没有出生的儿子做两身新衣服。她替儿女打算了一遍,唯独忽略了自己,儿女好了,当娘的自然好了。
夏娇儿夹起一块大肠,放入口中,嗯,味道的确可以,可调料还是缺了点儿什么,辣椒,要是有些辣味儿,就更美啦!胡椒粉也行,夏娇儿想起后世自己做肉,总会放一点儿白胡椒粉。悲哀的想,现在既没有辣椒,也没有胡椒粉。
“啪啪啪”大门轻轻,夏氏听见门响,不由自主地一哆嗦。夏娇儿心疼她的便宜娘,说:“娘,你坐着,我去开门。”不容夏氏反对,跑着开了门。
门口竟然站着柳嫂子,“娇儿,你,你吃完饭了没?”柳嫂子吞吞吐吐地说。
“正吃着呢,嫂子,进来吧。”夏娇儿的热情让柳嫂子提着的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
进屋后,柳嫂子从衣兜里掏出两枚大鸡蛋,“你这是……”夏氏不解地问,农家人的鸡蛋可是好东西,解放前不还是戏称“鸡屁股银行”吗?农村人除了吃饭的粮食,想挣个钱不容易。
“婶子,娇儿妹妹,我家的小孙子刚才在王婶子家里吃了一块卤大肠,回家后打着滚哭闹,非要吃卤大肠……”柳婶子讪讪道,“上回王婶子送鸡蛋的事儿怨我嘴快了,我,我也不是有意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也红了。
“娇儿,快去拿碗,她嫂子,孩子想吃,只要有,就得紧着孩子。都是乡里乡亲的,说那些干啥。”夏氏是个淳厚人,听见小孩子哭着闹着想吃,自己都心疼了。夏娇儿看柳嫂子也是个实在人,知道拿东西来换,而不是腆着脸张嘴要,顺从地拿了一只碗,盛了一碗。
“这也太多了吧?两个鸡蛋换不来这些,一个小孩子,哪里能吃的了这么多?娇儿妹妹,再去掉一些吧。”柳嫂子说。
“都是乡里乡亲的,说这话见外了。”夏氏说。
“就是,嫂子,我常常不在家,咱们住的不远,以后有事儿全靠你们帮衬。”看见夏娇儿娘俩如此实在,柳嫂子表决心道,“放心吧,妹子,你不在家时候,我没事儿就过来看看婶子,和婶子说说话,尽一尽小辈的孝心。”
农村的辈分就是这样没道理,像柳嫂子,自己的孙子都满地跑了,和娇儿排一辈,喊夏氏婶子。更有过分的像什么拄拐杖孙孙,摇车里的爷爷。
夏娇儿递给柳嫂子一双筷子,“嫂子,你尝尝我的手艺。”
柳嫂子局促地接过来,尝了一口,惊呼道,“真好吃!娇儿妹子打哪里学来的?”
“唉,我也不知道算是从哪里学来的。”看着二人吃惊的脸,夏娇儿今天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她要给自己的奇怪之处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这个借口在敬鬼神的时代,可能会吓到大伯那群人,也许会有副作用,影响自己嫁人,但嫁人和过上正常的安稳的日子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娘,你知道爹爹走后,我磕到头的事儿吧?”夏氏和柳嫂子都点头,夏娇儿磕破了头,流了很多血,郎中请来了都摇头,村里人当时都以为夏娇儿醒不过来了,这么大的事儿全村人谁不知道?
“不是我不小心跌倒的,是有人在背后把我推倒的。”
“啊?”俩人都张大了嘴巴,夏娇儿看见夏氏惊地站起身,眼里蓄满了泪水,“娇儿……”伸手去摸夏娇儿的头。
“娘,已经不疼了。当时我像做梦一样,不知道到了哪里,睁不开眼,听见有几个人说话,他们说爹爹一辈子积德行善,他命数尽了,但我是被人所害,命不该绝,那人要我回来替爹爹照顾娘,把我送了回来。然后,我脑子里就莫名其妙的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刚开始我也不信,一试还真的好用,这才信了那不是梦,是真的。”
听了夏娇儿的故事,柳嫂子脊背发凉,嘴简直可以塞下俩鸡蛋。
夏氏只恨自己听信了大嫂的话,一心求死,差点儿害了女儿,搂住夏娇儿的肩膀,后悔的泪不住地淌。
柳嫂子回了回神,说:“婶子,娇儿妹妹这不是通了神仙了吗?你有大福气在后头嘞,没有了金柱叔,阎王老爷都想着把娇儿妹子还回来,还教她本事。你以后保准要穿金戴银,像个老太君一样。”柳嫂子的话似乎安慰了夏氏,看她不再哭了,柳嫂子也告辞回家了。
“娇儿,你跟娘说实话,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娘,我敢对着观里的真人起誓。”
“那群天杀的东西!”夏氏小声地咬牙切齿道。
“所以娘,我不在家,你一定要拴紧大门,少和他们打交道。”
“嗯。”夏氏心想,那些害她孩子的人都是豺狼,一定要远离。
柳嫂子的大嘴巴这回作用巨大,第二天中午,夏娇儿再次赶着驴车去水井旁拉水时,一群人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似乎想探寻她的神秘,对她的态度也和善了许多,甚至有些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