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赶着毛驴车,往回走。小川佩服地看向夏娇儿:“娇儿妹妹,你真有本事。既能站在台子上吆喝,还知道药材另有用处。”在一起大半天,夏娇儿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扭捏和娇气,简直比个男子都豪爽大气,性子耿直的他原本担心的问题压根不存在。
她叹口气说:“要是爹爹在,我也用不着这样做。”提及夏金柱,二大爷一阵难过,他们俩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伙伴儿。
“娇儿,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么多?”二大爷忍不住问出了口。
夏娇儿原也想着,自己只有十三岁,做这些事儿,早晚得给自己的“突然开窍”找个合理的理由,想了很久,归结为神仙是最好的,谁都没有见过神仙,也无法去问问神仙,而且,这时候的人多迷信。今天二大爷一问,她顺势说道,“大爷,我爹爹去世后,都说我跌了一跤,把头磕破了,你们听说了吗?”
两人都点点头。
“不是我自己跌倒,是有人在背后推我的。”
“啊?”两个人同时瞪大眼睛。小川有些迷糊,好好的谁推娇儿妹妹干啥?二大爷心里明镜一样,做这事儿的人很好猜,一个村子里数不出五个人来。他心里又叹了口气,娇儿这孩子不容易啊。
“迷迷糊糊的,有人对我说,我命不该绝,说我爹一辈子积德行善,他要送我回来,让我回来替我爹照顾好我娘。然后不知不觉地,我竟然懂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东西。”
二大爷仰脸看看天,心想:金柱兄弟为人和善几十年,果然感动了神仙。
夏娇儿一甩头发,“小川哥,你知道做生意需要什么吗?”看小川一脸茫然,
“脸皮厚!”夏娇儿哈哈大笑起来,“没了爹爹,有我在,我们照样过好日子!”两人为夏娇儿的爽朗开心起来。做卤味儿
夏娇儿是个不愿意亏欠别人的人,最怕欠人情,二大娘家帮自己许多,还有里长伯伯家,王婶子家……总觉得那份情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今天小川哥的话,给了她启发,她要把剩下的猪头、猪下水,做成美味的食物,答谢大家的帮助。
“娇儿你们回来啦,这么早可就卖完了?”二大娘迎了出来。
“大娘,娇儿妹妹厉害,咱家的肉卖的最快。”一向少言寡语的小川哥说。
“哪有,我只是比你们脸皮厚罢了。”夏娇儿心虚都说。他们之所以抹不开脸面,是因为他们没有去过自己的时代,为人淳朴而已。
夏娇儿读大学时,化妆品推销员小姐姐挎着你的胳膊,一口一个“妹妹”地喊着,那情真意切,第一次遇见推销时,夏娇儿面红发窘,手足无措,有用没用的东西买了一堆。宿舍里同学们开玩笑问她有没有把推销员小姐姐当成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姐妹?很久还被大家拿来打趣,后来就习惯了,任他们再热情,也能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当作空气一般不存在。
“大娘,你和娘吃饭了吗?给我们留饭了没?”
“我擀的面条,给你们留着嘞,说话间就能出锅。”二大娘转身洗手进厨房,夏氏也跟着去烧锅。
二大爷搬着猪下水,小川哥搬着猪头,夏娇儿拿出家中的大盆,“大爷,把猪肠子放这里,咱们先处理猪肠子,处理好了,简直鲜掉舌头。”
小川哥拉来一桶又一桶水,大爷在夏娇儿的指挥下,翻开,剪去肠壁上的肥油,等会儿再用草木灰清洗。草木灰洗过再用面粉反复搓洗。
“吃饭啦。”二大娘喊,看见夏娇儿正往盆子里抓面粉,可惜地说,“你们干啥的?要这东西干啥?一股子怪味道,扔了都没有人要,白白浪费这么多的好面粉,多不划算。”
“大爷,咱们先吃饭。”夏娇儿看着二大娘说,“大娘,你等着,做好了你尝尝就知道多宝贝了。”
“大娘,我大爷说你家有山里红(山楂),卖给我们点儿吧。”
“嗨,卖啥卖,秋天里我去山里摘的,又不是买来的,还多着嘞,我给你拿去。”大娘说着解下围裙,转身回家了。这时候的人,时间是最不值钱的。
“娘,刷了锅,你再烧一锅热水,热水去油腥最好。”
夏氏起身刷锅烧水去了,她心疼那雪白的面粉,可自从丈夫走后,她不自觉地把女儿当成了依靠,对于夏娇儿的异常举动,一直以为是丈夫走了,女儿要立起家来,自己再委屈,也想支持女儿。
夏娇儿看大娘拿来的一兜山楂,没有晒干,约有五六斤重,得值一百文吧,夏娇儿心里记下这笔账。
同样是先焯水,炒糖色,加大料大火煮,小火炖。等到该吃晚饭时,小柳庄上空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味儿。吃完饭,家里没事儿,小川哥已经回家了,夏娇儿亲自给里长家送了一大碗猪大肠,还有半个猪脸。二大娘还在,不用跑去送了,她又给王婶子家送了一碗大肠,王婶子尝了一口,“娇儿,这是啥?咋恁好吃。”
“婶子,我卤的大肠。”
“娇儿,这卤大肠真是太香了。”王婶子尝了两口,不舍得吃了,她要留给外出做活的男人吃。
娇儿想了想,又给四伯和铁柱叔家送了一碗,自家在小柳庄生活,免不了和夏家人打交道,有事儿时候,多个帮手总好点儿,哪怕不帮着说话,也好过多个敌人。
四伯娘和铁柱婶子都是一脸窘迫,在金柱兄弟的事儿上,自家没有帮上忙,吃了娇儿家的食物觉得有点儿理亏,还怕让大伯看见,闻着香味儿又不忍心拒绝。
送了一圈,夏娇儿终于能坐下来吃口饭了,夏氏爱怜地把热在锅里的饭给端了出来,米粥、炒青菜,还有卤大肠。夏娇儿看自己碗里的米粥浓稠,而娘碗里的的米粥里面清汤利水。人都是有感情的,夏氏把自己当作亲女儿,夏娇儿也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娘。她放下筷子,把怀里的布包掏出来,
“娘,给。”
“卖肉的钱匣子不是都给我了吗?”夏氏问,她掂着这次的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