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以后,天越来越热了。
田埂上,仝兰芝扛着农具与东院大嫂一起收工回家。
东院大嫂看着走在前面的仝兰芝,惊讶地快步追上,问:“兰芝妹,你可真能瞒,冬天穿的多俺没看出来,今天俺才算知道了,哎!有六、七个月了吧?”
仝兰芝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大嫂,都七个月了。”
东院大嫂大声说:“你肚子里真能盛住事。大娘是不是也不知道?俺看你这家里家外的事,挑水、做饭、下地你一件也没少干,你也太不当回事儿了。”
仝兰芝说:“不干能行吗?大嫂,这孩子和你家小超是一个属相的呢。俺觉得还是你能干,你才生了小超,刚满月就出工了。”
这个新发现乐的大嫂合不拢嘴,说:“俺可憋不住,到家俺就告诉大娘去。”
陈刘氏自从知道了大儿媳怀有七个月身孕后,就不再让仝兰芝出工了。每日到水井挑水的事也摊派给了老伴儿,鸡舍里摸出的鸡蛋,攒在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缸里。
虽说老二家的媳妇给她添了四个大孙子,但陈老爹与老伴仍期盼老大家的这次能生个男孩。
仝兰芝虽不到地里参加劳动了,她拿起家里的针线筐,用她那灵巧的双手,收集碎布头、破旧的不能再穿的衣服,为即将出生的孩子做着准备,谁让自己囊中羞涩呢。
到了晚上,小芳和小刚、小燕放学回来,在油灯下,她就是孩子们的老师。
“五一”劳动节的前一天,一声响亮的婴儿的啼哭,从仝兰芝所住的房屋内传出。
陈刘氏正如所愿又添了一个大孙子,她解开衣襟把刚出生的婴儿揣在怀里,抱到灶膛前早已准备好的热水盆儿里沐浴,再用一件旧衣服包好后上称称了一下,勉强五斤。
此等喜事自是少不了东院大嫂,大嫂看着闭着眼睛到处乱吸吮的婴儿,又惊又喜的感叹道:“这个小毛孩儿也太小了,男汉子的鞋壳子都能当他的小床了,难怪兰芝妹怀他时让人看不出来呢。”
陈刘氏带着责怪的口气说:“都怪他妈太捡嘴了,吃什么都是一点,俺大孙子全眉全眼的就谢天谢地了。”
东院大嫂回道:“俺大娘,也不怪孩子才这么点儿大,你说现在饭桌上能有啥好吃的,不是红薯稀饭,就是大秫饼子就咸菜。啥时候吃过白馒头?”
陈刘氏叹了口气,说:“唉!谁说不是呢。”
一个新生命的诞生,给这个农家小院增添了不少的喜气。
陈老爹第一时间写信告诉了远在新疆的陈广良,并给大孙子取了个紧跟当下形势的名字“红卫”。
仝兰芝产后第三天,端着一盆儿刚洗过尿布从路南的池塘回到家,屋里传来儿子阵阵地啼哭。她急忙进屋抱起哭地涨红了小脸儿的红卫,解开衣襟给孩子喂奶。孩子吸吮了几口,松开乳头又放声哭起来。
陈刘氏也听到了孩子地哭声,过来生气的责怪兰芝,怎么不给孩子奶吃?
仝兰芝委屈地说:“刚喂了,他吸几口就不愿吃了,就知道张着嘴嚎。”
陈刘氏抱起不停啼哭的红卫,在屋内晃来晃去的哄着。
仝兰芝又把孩子抱到怀里,把乳头塞进孩子的嘴里,红卫吸吮了几下又松口张嘴继续哭。
陈刘氏从屋内冲到院子里,满院子追着家里的那只老母鸡跑,与挑水进院儿的老伴儿撞了个满怀。
陈老爹抡起扁担说:“看我的。”只几下就把那只老母鸡捕获了。
陈老爹把鸡交给老伴儿说:“剩下的事可别指着我,我可不敢宰。”
陈刘氏抓过母鸡,一只手到鸡屁股那里摸了一把,抬头看着老伴说:“还有一个蛋堵在屁门子呢,宰了以后就没有鸡蛋吃了;不宰,宝贝孙子又没奶喝。”陈刘氏看着老伴儿。
陈老爹挥着手说:“看我干啥?不行先找点白面来熬点面糊糊喂喂?。”
东屋又传来婴儿地哭声,陈刘氏一狠心,说:“大人天天吃红薯干稀饭,怎么会有奶?还是把鸡宰了吧。”陈刘氏进屋磨刀去了。
仝兰勤提着几包东西走下徐淮公路,左拐转个弯儿来到大姐夫家,刚进门就看到蹲在屋门口正发愁的陈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