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之闻言眉角一跳,似乎找到了症结所在。
顾轻尘早已朝长空使了个眼色,长空一纵身就跃下了马车,流光似的到了城门下,“开门,我家公子要进城!”
长空气度不凡,又浑身带着杀气,那城头小卒倒也不敢怠慢,只看了一眼远处衍之的马车道:“这位小哥,不是我们不放人,实在是督抚下了通知,这段日子,恐怕都不能进出了。”
“江南疫情严重,沛县并未在内,缘何你们既不帮助邻县,又不许人进?”长空掷地有声,那拿着石头的小兄弟闻言却笑了。
“这位大哥,你说沛县不在疫情范围?”小男孩靠着城墙坐着,仿佛不如此他就无法坐直一样。
“沛县可是江南疫情最严重的地方。”那小男孩说着,眼眶一红,“要不是这样,我们又怎么会被赶出来?”
“赶出来?为什么?”长空不解。
“被赶出来还算是命好的了,那些体
弱的都不许出城,怕他们到处传染。我们这些,说好听点儿是县令给我们一条活路,说难听点儿,就是让我们自生自灭,可怜我那孙儿,才出世不过月余啊。”一个老者说着就哭了起来。
长空眉头紧皱,抬眼看向城头,那城头小卒陪笑道:“这位小哥,您还是去别处吧,这里啊如今晦气,也免得你家主子沾了。”
长空无奈,只得转身回了马车,顾轻尘和衍之两个人听罢他的汇报都不眼不语。
半晌,顾轻尘才道:“青衣,寻个隐蔽的地方休息一阵子。”
衍之却道:“我去附近看看。”
“我陪你。”顾轻尘亦步亦趋,衍之正待阻止,回头一看却见顾轻尘少见的严肃,眉心紧皱,脸色铁青,一双眸子似隐隐含怒。
一瞬间,衍之竟有些错觉,觉得这样的顾轻尘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不可置信的一个眨眼,再看去,顾轻尘却又已经是一脸的嬉皮,“这里如此混乱,衍之又如此色艺双绝,我怕唐突了美人啊。”
衍之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疯了,竟然会觉得那样严肃的顾轻尘才是本真,看起来,这种玩世不恭才是他的本真才对。
衍之再不说话,提着裙裾在城门外逛了起来。
“衍之,你是打算找什么?”顾轻尘跟了一阵开口问道。
衍之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道:“孝王如此聪明,不如你猜一猜我在找什么?”
衍之说得轻松俏皮,顾轻尘看得赏心悦目,他略微观察了一下沛县的情况,忽然笑道:“衍之你是在找进城的通路?”
“为何如此说?城门不是已经紧闭了吗?”衍之反问。
顾轻尘闻言一笑,“按照百姓所说,沛县是江南疫病最重的地方,虽城门紧闭,护城河却清澈,可
见城内并未出现大面积的污染。既然疫病最终,却又没有污染到水源,便只有一个解释,城内的尸体处理得很好。”
顾轻尘继续道:“当年我带兵西征,哪怕只是十个人的尸体未处理好,也会引发大面积的污染,尸水的腐蚀性和污染性都是极大的。而在这里,却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虽然空气里有臭味,可是却没有烟火的气味和尸气,可见沛县内的疫病患者采取了另外一种处理办法。”
“哦?是什么?”衍之说着,心里却又产生了幻觉,顾轻尘,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你?
“埋!”顾轻尘干脆利落的吐出一个字来,“看前面茶寮的处理方法就知道,沛县八成也是采取这个办法,而这个办法虽然笨,却也是目前最好,最不会污染的办法。若是用明火烧,那么多的尸体,恐怕早就烧黑一片天了。”
顾轻尘说着,伸手指向一道城门,“北门玄武,恐怕他们就是从这道门内将尸体运出埋葬的吧。”
衍之点了点头,“一夜大雨,可此门前车辙依旧清晰,可见哪怕是昨夜大雨,他们也还是出来埋首了。可是,为何是夜里?这埋尸也并非见不得人的事,出现疫病死人在所难免。”
顾轻尘冷笑一声,“衍之,我们待晚看看不就结了?”
衍之闻言一笑,“正有此意。”
青衣早已搭好了帐篷,因为不便生活,所以几人都就着干粮吃了休息,天色微黑之时,城头忽然倒下不少的泔水。
城下百姓顿时如兽群一般争抢。
顾轻尘和衍之等看得义愤填膺,心中对于沛县县令此举深恶痛觉,几人耐着性子一直等待了入夜时分,四野沉寂,唯有风声猎猎,在这样的静里,忽然一声沉长的“吱呀”声短暂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