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怕什么,有事自有重要人物代其劳,有顾凌天和顾默成俩个,你还担心什么?”
“孝王真看得开,倒让我有些怀疑从前那个爱民如子的‘战神’是不是孝王了。”
“衍之如此聪慧,怎么也会听信那些流言?”顾轻尘显然不想再聊这个话题,立马转了方向,“衍之,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衍之不答话,只看着窗外。
顾轻尘望了她一眼,只见她眉目间皆是悲色,似乎想起了很久远之前的事情,她那样的表情让顾轻尘心中动容、害怕,仿佛衍之已是一个沧桑过百的老人,面对着曾经的土地生出无端的感慨来。
那一分钟,顾轻尘忽然觉得衍之不像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人,彼此之间似乎有一道怎么也跨不过去的沟壑,那沟壑又深又远,让他无法触及。
顾轻尘心头一慌,下意识的一把抓住了衍之的手肘,“衍之,你别走!”
脱口而出的话顿时惊醒了两个人,顾轻尘短暂的尴尬以后瞬间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衍之,你可别丢下我一个人哦,我会很寂寞的。”
“会吗?孝王脸皮之厚堪比城墙,风流之势更是北国首屈一指,这样的人竟然也会知道寂寞两个字怎么写吗?”
顾轻尘嘿嘿一笑,伸手蘸了衍之的茶在桌子一笔一划的写下“寂寞”两个字,随即望着衍之一笑,“看,写得对不对?”
衍之顿时被顾轻尘惹得好气又好笑,知道自己说不过他,更改变不了他的决定,只得道:“我此番是打算去看看我在江南的产业,都是我从前在宫外留下的,多年未来瞧瞧了。”
“好啊。衍之,我陪你,等看完了,你再陪我逛江南吧?”
“孝王,这有区别吗?您要逛,不如让督抚安排人专
门陪您好好逛逛。”
“有区别,当然有区别了,督抚安排的人一定油腔滑调,只会带我去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既不风雅也不漂亮。衍之带我去的地方就不同了,必定是风雅至极的好地方。”
衍之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鸡同鸭讲简直已经无力到了极致,她干脆再也不说话,闭目养神,让顾轻尘自说自话去了。
长空从车顶翻坐到青衣身边,用肩头顶了顶青衣,“你说,主子这一次能说多久?”
青衣白了他一眼不吱声。
长空触了没趣,双手枕着后脑斜靠在车框边,“我说青衣,你自打跟了你新主子,这脾气都越来越像了。”
马车一路颠簸,衍之闭目,心里却没有停顿片刻,她琢磨着昨天沙千里送来的信,似乎以督抚为界,方圆五十里范围内都没有灾民,还有就是沛县自己几个产业之下,也有伙计受到了感染,这也是衍之决定脱离大部队的原因。
跟着顾凌天去督抚府能得到什么呢?欺上瞒下不过是为了保住他的乌纱罢了。
衍之正想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顾轻尘最先掀开车帘,只见马车外一间茶寮挤得满满当当,两个伙计正蒙着脸将忽然倒下的几个人抬着丢往别处。
而所谓的别处,也不过是离茶寮一百米左右的一个深坑,那坑里散发着恶臭,显见已经埋了不少人。
两个伙计手脚麻利的从别人身上搜出些碎银两、铜板什么的,再将人抛入坑中,也不管死活就呼啦啦倒入一大桶的石灰,这才拍拍手转了回来。
顾轻尘眉头一皱,双眸微微一眯,“这里是沛县?”
青衣点了点头,“县城似乎已经封锁起来了。”
顾轻尘举目,果然见沛县城门紧闭,门外不少难民流离失所,或
坐或卧,大多是饿得皮包骨头、衣衫褴褛。
呻吟声此起彼伏,却又那么的微弱,微弱到不如穹顶划过的风声,不如松间流动的松韵。
他们躺在一夜雨后的泥泞里,却顾不得什么脏水,低头舔舐着水洼里的水。
“这是……怎么回事?”衍之声音颤抖,她想过看到私人、看到满身病创的人,却从未想过,会看到这样的情形。
一个少年拖着病重的身子抓着一个石头拼命敲打城门,城门厚重,只发出低回的声音。
“开门,开门……我娘,我娘还在城中……”
少年人用尽全力的声音却宛若蚊吟,或许是他敲得久了,城头一个士兵耐不住烦,朝你一条活路,你少给老子没事找事,给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