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周奔年从寨勾先生手里接过那个粉布包,答应帮他转交。等寨勾先生走后,他摩挲着布包上的绣花,嗅着上面淡淡的香味,就知道这肯定是出自阿玉的手笔。这个布包应该就是她和寨勾先生在一起那几天,送给心上人的定情信物。
不知道这个姓寨勾的人拿回去又装了什么东西进去,从外面捏着的感觉来看,似乎有根绳子编的什么东西,还有一张叠好的纸,大约是写给阿玉的信。
周奔年紧紧揣着这个粉布包,心里矛盾得无以复加。他的矛盾点并不是要不要将这个布包交给仡濮碧玉,而是要不要自己留下阿玉的东西。能作为定情信物送出去的,必定是她贴身的物件,如果把她贴身的物件揣在怀里,那感觉就仿佛搂着自己的心上人。
握着这个布包仿佛握住了心上人的手,可是周奔年一想到这是阿玉送给别的男人的定情信物,就妒火中烧,就在这种心理驱使下,他猛地一下就把这个布包丢进了火炉中。等他反应过来再想抢出来时,他心上人的贴身物件已经和里面的东西一起,变成了一团灰烬。
因为他的妒忌,寨勾先生留给仡濮碧玉最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对她说了什么话、有什么交待,随着这堆灰烬成了永远的谜团,除了寨勾先生自己,永远不可能再被人会知道。
“你真该死啊。”我为周奔年的行为做了总结。
刚刚仡濮碧玉还因为想了却因果,拿出了通天犀作为交换,要请张九炎帮周奔年驱鬼,若是她知道她和寨勾先生一生的悲剧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心理扭曲而造成的,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我是该死,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也什么都没有。”两行浊泪再次从周奔年的脸上落下,“我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周奔年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剖白倾诉,他眼神木然,两瓣嘴唇因为厚而看起来幅度不大,他的声音从这厚厚的嘴唇里发出:“我长得难看,从小就被人笑话长得难看,可是就像你说的,长得难看这是天生的,这真的不是我的错。”
周奔年双手捂着脑袋:“我没有做过一件坏事,我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从小在生产队里我做得最多,我干最重的活,可是其他人不用我出劳力的时候,对我都是冷冷的,我只能以我的劳力去做没有任何回报的白帮忙,才能换来别人的好脸色。”
“我的老婆,在我跟她相亲之前根本不认识,更谈不上爱不爱了。是家里找同村长辈给介绍的,一个寡妇。在我们那个年代,找寡妇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但我没有办法,没有女人愿意跟我。我想着只要能好好过日子,寡妇又有关系?”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跟小混混跑了,甚至还怀了别人的孩子想回来找我。像我这样天生就长得丑陋的人,根本不配爱别人,也不配得到别人的爱!”
我沉默了一阵之后开口道:“其实你是得到过爱的,有一个人,至少她是一直无条件爱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