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在街上,李时珍以十二经常脉相询,杨重梧一一作答,其中部分出自胡青牛医经中的奇经八脉论,再加上杨重梧自身见解,李时珍有几个纠结了十几年的疑团,豁然开解,抓耳挠腮,喜不自胜,手比指划,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大,陆掌柜心中暗笑。
谈话之间,已到了谢嘉仁的府第,好一所大宅,门前左右各有一株百年梧桐树,三级台阶上,朱漆大门,青砖碧瓦,南北飞檐,李时珍也不等家人通报,直接走了进去,门房一见,便飞脚跑进去禀报。
三人一进大门,但见亭台错落,水榭假山映在青松翠柏之间,更有许多不知名的花坛盆景,点缀其间。穿过院落,便是大厅,沿廊东走,便是五间大正房,两旁厢房林立,屋舍之中,竟有四通八达之感。
即使像陆掌柜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没有见过这样富丽堂皇的家宅,不由得在心中啧啧赞叹。李时珍却仿如未见,只是拉着杨重梧问东问西,只是说的又是针灸之学了。
忽然听到咳嗽一声,三人见大厅的台阶上,站着一个紫衣老者,两鬓稍见斑白,中等个头,身材略显发福,白面无须,脸色神色甚是谦和,谢吟风站在一旁,两手低垂。
紫衣人笑着说道:“李先生过来了?陆老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紫衣人声音清朗,让人听着舒服,双眼打量了一下杨重梧,微微点了点头。
李时珍说道:“谢老先生,我只是陪这两位过来的,顺便向这位杨小哥请教一下医理。”谢嘉仁面现惊讶之色,重新打量杨重梧,说道:“李先生是当世名医,你都要说请教二字,那这位小兄弟定然是医国圣手了。”
杨重梧双手抱拳,躬身行礼,说道:“崆峒派末学杨重梧,拜见谢老前辈。”谢嘉仁眉毛一挑,呵呵笑道:“原来是司马兄的后人,名家子弟,果然不凡,杨世兄不必拘礼,请起。”
谢嘉仁将三人让至大厅坐下,大厅正中,是一幅猛虎下山图,一只吊睛白额大虎,神态极是威猛。家人看茶,那茶叶碧油油的,也就五七颗,在杯中根根直立,品上一口唇齿留香。
陆掌柜看向谢嘉仁,笑着说道:“好一个雨前龙井!只可惜,现在却没有品茶的心境,谢大侠,今日我不请自来,是为崞县灾民向你来求救的,盼谢大侠体上天好生之德,仗义援手。”当下,他将崞县的灾民情况详细讲给谢嘉仁听。
谢嘉仁频频点头,眉间微蹙,待陆掌柜说完,便缓缓说道:“湫水暴涨,汾阳、孝义十一县尽被淹没,受灾难民达十万之众,自灾情伊始至今已有七日,可恨官府至今尚无作为,若完全依靠民间赈灾,只恐力有未逮,稍一不慎,激发民变,受难的还是老百姓。”陆掌柜长叹一声,心下深以为然,杨重梧想起徐星文所言,也不禁暗暗摇头。
谢嘉仁略一沉思,说道:“既然老陆你求上门来,所做的事又是为了受灾百姓,我便筹备粮食三百石,被服一千套,三日后我派人运往崞县。”
陆掌柜闻言大喜,说道:“谢大侠真是菩萨心肠,我替崞县五千灾民,谢山河大侠救命之恩。”站起身来,朝谢嘉仁长身一揖,谢嘉仁哈哈一笑,摆手扶起。
谢嘉仁见杨重梧一直未开口说话,便含笑问道:“司马兄近来身体可好?杨少侠是哪一位门下?”杨重梧站起身来,恭谨答道:“晚辈师尊姓姜,名讳上如下望。师祖他老人家身体清健,只是偶尔听他念叨,说是想念一些老朋友。”
谢嘉仁笑道:“我和你师祖也有十来年未见了,时光无情,岁月蹉跎,一晃我们都老了,这江湖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事情已经说定,几人寒暄一阵,陆掌柜便起身告辞,谢嘉仁要留他们晚宴,大家都知道他贵人事忙,坚不肯受。
谢嘉仁没有什么架子,为人也挺爽气,也不多留,便亲自送出门来,家人已经将杨重梧与陆掌柜的马牵来,谢嘉仁无意中扫了一眼黑马,又转头细细看了一会,说道:“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