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仁走上两步,围着黑马转了一圈,低声说道:“头上锐耳批秋竹,脚下高蹄削寒玉。始知神龙别有种,不比俗马空多肉。古人诚不欺我。”
杨重梧自得此马以来,一直觉得这黑马与普通马有些不同,力大惊人,奔跑如飞,脾气也大,除他以外无人可骑,却始终不知道这马是什么品类。
此刻见谢嘉仁绕马而行,双目炯炯,料想他应该是认得的,便双手抱拳,问道:“谢大侠,请问这是什么马?”
谢嘉仁一脸惊讶,看了看杨重梧,反问道:“你不知道?这马你从何处得来?”杨重梧便将在格尔木的骡马市场中,以十两银子购得的事情说了。
谢嘉仁摇头说道:“想来这马是与你有缘,此马名为‘乌骓’,天生龙种,万金不易。当年西楚霸王项羽的坐骑便是‘乌骓’,因它通身乌黑,四蹄皆白,奔行如飞,所以又有个名目,叫做‘踢雪乌骓’,天生便有一种霸王之气,其它的马都有些怕它。”
陆掌柜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那黄骠马我还以为不差,哪知到它跟前,便如同老鼠见猫一般。”李时珍除乐医药以外,其他诸事都没有兴趣,听到他们只是说马,便百无聊赖。
谢嘉仁又跟杨重梧说起,如何喂马如何养马,杨重梧认真听着,大有受益,不由得频频点头。
正说话之间,一抬官轿到了门前,谢吟风快步上前,与轿内之人小声嘀咕几句,便回来躬身对谢嘉仁说道:“老爷,江知州前来拜访。”
陆掌柜与杨重梧一见谢嘉仁有事,便拱手告辞,李时珍还是和杨重梧并肩而行,杨重梧知道只要让这个书呆大夫打开话匣,那定然是没完没了,便抢先对陆掌柜说道:“陆老伯,你是今日赶回崞县,还是在忻州住上一宿,明天再回去?”
陆掌柜抬头望天,日渐西斜,看来已是申牌时分,就说:“便在忻州住一晚上,明日趁早赶路,重梧,今晚我们爷俩喝上三盅。”
杨重梧知道,他是因谢嘉仁答应拨给粮草被服,心中大石落下,自然高兴,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当下笑着说道:“那好,我也明天再启程去保定,今晚陪老伯饮酒。”李时珍说道:“我住在前面那家通达客栈,重梧老弟,就住那里如何?”
三人到了通达客栈,见店内陈设质朴,房间也还干净,便叮嘱店内伙计将马牵到后院,喂上好草料,又要了两个房间住下。
店伙打来热水,杨重梧刚擦了把脸,便听到有敲门声,打开一看,李时珍捧了几本书站在门口。杨重梧让进房中坐下,看那三本书都是李时珍自己撰写的,有《奇经八脉考》、《濒湖脉学》以及《本草品汇》,杨重梧认真翻读,觉得与《胡青牛医经》可以相互印证,若说奇巧医案,比之《胡青牛医经》略有不足,但论其见解之详实精要,却要略略胜出了。
杨重梧也是对医术痴迷的人,边看边问,所提及问题,都是切中关键,李时珍曾花大量时间精力佐证过的,不由大起知音之感。
杨重梧偶尔也谈些自己的不同见解,李时珍必争论半天,争论过后,一五一十,认真记录下来。李时珍后世被尊为“药圣”,著述有《本草纲目》,其中也不乏杨重梧之功,只是这都是后话了。
两人探讨草药、医术入神,等到陆掌柜过来敲门,叫去大堂吃饭时,才发现天都快要黑了,却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已过去了近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