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诵念完毕,灰衣僧人来到床前,见王一鸣已经醒来,倒是有些欢喜。王一鸣谢了相救之恩,互通名姓,原来这僧人便是黑龙寺的了因住持。
了因禅师颇通医药,王一鸣也对岐黄之术情有独钟,二人兴味相投,一番探讨过后,互有增益,颇觉相见恨晚。
在黑龙寺中,王一鸣养伤二十余日,与了因禅师交流医术草药,穷二人之力,制作了一味丸药,唤做“百草花叶丸”,此丸理气活血,怯瘴避邪,对邪风内侵之人,实在是大有裨益。
到王一鸣离开的时候,二人已相交莫逆。自此以后,二人每年都要见上一面,要么是在九月时,王一鸣去黑龙寺,如果王一鸣九月没有来,十月间,了因禅师必然会去玄圣宫,谈禅论道,说得最多的,还是探讨药理。
杨应尾听义父讲完,看到他脸上露出了温馨柔和的神色,此时他少不更事,还不能理解义父那种“得一挚友,足慰平生”的感悟。
王一鸣陷入回忆当中,杨应尾心中茫然,一时二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王一鸣忽然眉间一蹙,说道:“昨夜那姓韩的,武功不行,却是江湖上有名的包打听,他说了因禅师被人杀了,却不知是真是假。难道是东方剑已经去黑龙寺问我的行踪?了因定然是不说的,他也确实不知刚才我回来后,一直冥思苦想,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杨应尾小声问道:“义父,那位大师的武功,与你相比,谁的武功要高一些?”王一鸣笑了笑,他明白义子正在为他担心,答道:“我和他从未印证过武功,十年前,他定然是远胜于我,现在应该是在伯仲之间吧。”
杨应尾心下琢磨:“义父为人外冷内热,对侠义两个字看得很重,更何况,那位了因禅师还是义父的救命恩人,两人相交这么多年,若是了因禅师安然无恙,那见面后就能放下心来,免得牵肠挂肚,一路不安。”
“倘若真如那个姓韩的说的,大师确实已经不幸,义父定然是要去见这最后一面,即使明知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也决计要去闯一闯的。另外,若了因禅师果真遇害,多半还可能与自己有些关系。”
想到这些,他抬起头来,望着王一鸣,说道:“义父,你放心去吧,希望了因禅师吉人天相,那姓韩的是信口胡说的,孩儿在这里,等义父平安归来。”
王一鸣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孩子!今早我们路过的那个窑洞,我当时指给你看了,你还记得吗?”杨应尾点头道:“记得,就是那个废弃的窑洞。”
王一鸣道:“待会我去那放些食物和清水,若过了五更,若我没有回来,切记不要等我,你趁天还没亮,赶去那个窑洞藏身,半个月内,一定不要出来,过完这十五天后,你再想办法渡过黄河,去往崆峒山。”
杨应尾含泪点头,王一鸣叹息一声,将他搂入怀中,柔声道:“这串奇楠香木念珠,总共有三十六颗,正应天罡生煞之数,你把它藏在包裹之内,不要让任何人看见。恩师他老人家见到这串念珠,便知道我的用意了。”
杨应尾怕义父担心,悄悄用衣袖擦去即将滚落的泪珠,紧紧咬住嘴唇。王一鸣又细细教他如何隐姓埋名、如何行路、如何住店,另外再讲了去玄圣宫的路径,一直说了小半个时辰,杨应尾用心记忆。
王一鸣让他复述一遍,见无差错,才放下心来。
月上中天,王一鸣提了药幡,摸了摸杨应尾的脸蛋,咬咬牙,转身大步走出房门。
待王一鸣走后,杨应尾便吹熄了蜡烛,坐在黑暗之中,眼望窗外那如钩新月,忽明忽暗,心中忐忑,尽是担心,一丝不祥的念头浮现心头,他强摄心神,不住祷告,希望义父能无恙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