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茶肆的老者从厨房里端着个木托盘出来,只见托盘中除了一套青瓷盖碗以外还有一小碟卤肉和两份糕点。
唐世勋不禁暗赞这老者实诚,莫要看这些茶食看似不多,但他在进入宝庆府之时就已了解到这边的物价要高于衡州府,尤其是茶叶、肉类、粮米等皆颇为匮乏。
而衡州府的物价又高于永州府,永州府则高于邻省广西的桂林府,再有北路联军所在的长沙府之物价则更高于宝庆府。
这便是遭受献贼荼毒年许的湖广南部之现状,即便唐世勋命楚军治下的府州县衙门和各路总管府、以及楚军商会共同平抑物价,又有广西桂林府全州的黄毅、黄嚭俩兄弟不遗余力的与楚军通商,但物资匮乏依旧是难题,再如何平抑物价也早已比太平年月高出数倍乃至数十倍之多。
待到老者将茶食摆在小茶桌上以后,又从小炭炉上提起铜壶沏茶,口中还笑道:“客官,这茶叶算不得多好还请担待,但这泉水可是老夫那乖孙儿大清早从西边的关家庙挑回来的,平常老夫自个也喝惯了这关家庙的泉水,甘洌清甜得很呐!”
唐世勋谢过老者后颔首笑道:“关家庙距离白马镇可是要走上六七里山路,令孙倒是懂得孝敬您。”
老者的浑浊眼中满是自豪与慈爱之色:“是啊,老夫那孙儿既懂得孝敬家人还敢于上阵杀敌!谁不说我老郑头有福气呢?”
“哦?如此说来令孙还是楚军的军人?失敬失敬。”唐世勋拱手笑道,但他自不会贸然问老人家的孙儿隶属哪支队伍,旋即他话锋一转:“听郑老伯的口音,可是邵阳本地人?”
老郑头捻须叹道:“没错,老夫一家原住在邵阳城东郊邵水之畔的道士潭一带,去年逃难去往了龙山之中,直到项千总夺得白马关以后,老夫一家才来到白马镇暂居。”
随即老郑头反问:“听客官的口音虽颇为多样,但似乎也有邵阳口音?而且,老夫怎觉着客官似曾相识咧?”
唐世勋模棱两可的笑答道:“不瞒郑老伯,在下姓章,原是长沙府人,儿时曾在邵阳城的亲戚家住过一段时日,想来是在下与老伯您有缘,是以才有似曾相识之感。”
其实他以前的老家也在邵阳城东郊,但他自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来历道出。
而他心里边则直感到不可思议,这老郑头一家居然也住在邵阳城东郊的道士潭一带?那他们岂非极可能是道士潭郑家的亲戚?
唐世勋对这道士潭郑家可是再清楚不过,因为他这具身体真正的发妻名叫郑彩,而郑彩的父亲便是道士潭郑家的族长郑华章!
怎会如此之巧?唐世勋暗叹,这就近找个茶肆居然还能撞见郑家的族人?
旋即唐世勋又暗自警惕,难怪这老郑头会说看着他似曾相识,而他看老郑头却觉着面生得很。
因他当年骑着高头大马去道士潭郑家迎亲之时,郑家族人及邻里谁不曾见过他?反观他那时作为新郎官去迎亲又怎可能记得在场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