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过半,大雨倾盆,白马镇的街头巷尾鲜有冒雨而行的百姓。
镇子的西南区为成片的民宅区,其间的巷道纵横交错但颇为规整,唐世勋撑着油纸伞从一条名为‘梅花三巷’的狭长巷道中走了出来。
巷口之外便是宽敞的南大街,在巷口处有间开着门的小宅屋,屋外挂着块被雨水打湿了的‘茶’字小幡。
唐世勋快步走入茶肆中,只见这茶肆实为一座四水归堂式的民居,这间小宅也如白马镇上绝大多数新修建的宅子一般为木质建筑。
大雨正顺着屋檐泼洒进堂中间的天井内,正堂中摆着四张小茶桌,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坐靠在木墙壁边的一张小竹椅上打盹,旁边小炭炉上的铜壶正‘嗞嗞’的冒着热气。
正堂左侧的两间房门皆紧闭着,右侧的小厨房中则飘出了丝丝炊烟。
唐世勋进门后将油纸伞收起放在门旁,沿着左侧屋檐绕过天井后走到正堂外。
眼见那老者还未察觉他的到来,而他走过天井时又瞥见厨房里的小丫头正背对着门蹲在灶台前生火,于是他站在屋檐下借着雨水麻利地洗净了脸上的易容。
没办法,无论再精妙的易容也经不起这等暴雨的洗礼,唐世勋恢复本来面目后立刻擦干脸上的水渍,随即走到老者身旁的小炭炉边上,将一些炭灰均匀地抹在眼袋处。
顿时,他的脸色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紧接着他又想从怀中掏出一撇假胡子粘在脸上,谁知老者却在竹椅上动了动身子。
无奈,唐世勋只得放弃粘假胡子,好在这老者面生得很,于是他轻声道:“老丈,老丈?”
老者听到呼唤方才睁开浑浊的老眼,随即一边撑起老迈的身躯一边恭声道:“哟,客官,您快请坐。”
“老丈当心。”唐世勋忙轻按着老者的臂膀示意不必起身,而后他坐在一旁小茶桌边的竹椅上,从袖中掂了二两碎银递给老者并歉声笑道:“这暴雨忽然而至,在下见您这屋外有挂有茶幡,是以贸然进来讨些茶水喝,叨扰,叨扰。”
“客官太客气了,您请稍等,小老儿这便为您去沏壶好茶。”老者乐呵呵地接过银子后,那身子骨就仿似瞬间就有了力气一般,他竟毫不费力地从小竹椅上站起身来走去了厨房。
唐世勋则坐在竹椅上看着天井中如银帘般的雨幕陷入了沉思,将近半个时辰前他从楚军商会宝庆府分会的临时本部尾随那跛脚老妪,一路兜兜转转从东北区来到了这西南区的梅花三巷。
老妪倒不是故意带着唐世勋绕圈子,其实她并不晓得有人在跟踪她,只因她不仅走路缓慢又逢暴雨,且她既要去买吃食还要与那相熟的妇人们说些家常话,因此老妪才会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到家。
当唐世勋尾随老妪进入梅花三巷之后自是锁定了她在巷道中段的宅屋,可惜这暴雨连连的,他自不便找甚避雨的借口去这等民居当中,因整条梅花三巷不仅巷道笔直且所有宅屋皆是建造得一模一样,他一个陌生人贸然去叩门岂非太过突兀?
加之他独自一人在大雨天的站在巷道中也颇为奇怪,是以他只得暂且来这巷口的茶肆避一避雨,顺道也可试着打听些有关那老妪的信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