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咯……”
许南潇突然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娇笑,那花枝招展的模样直让北路参谋部作战司的帐内众人皆是眼睛一亮。
还别说这婆娘笑起来时还挺有亲和力的,与平日里那个刻板强势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当然,在场的谁都不是傻子,众人皆静待这许大总管的答复。
许南潇笑罢后顿时恢复了常态,她一板一眼地说道:“大帅曾在三路总管会议上说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既不自省也不听规劝,更可怕的是无人敢规劝!”
说到这,许南潇话锋一转:“陈副帅,柳副帅,您二位扪心自问,大帅的‘先难后易’方略与童参谋次长的‘数路出击’之方略谁更符合眼下的实情?”
不待陈建志和柳大钧搭话,许南潇又冷静地续道:“我虽只是个不懂军事的妇道人家,但即便此刻大帅就在我面前,我也会毫不客气地问他,明明是他一直在重复说‘时不我待’,为何要在北路搞这如此拖沓的先难后易之方略?那柿子还不得先拣软的捏么?”
许南潇的思路愈发清晰,她又换个角度说道,年初她在门滩筹建码头市集管理局之时,扮作唐夫子的唐世勋就曾提点她,做决策需三思且谨慎,切勿操之过急,要敦本务实云云。
那么问题来了,唐世勋在四月中旬之时对于北路联军做出的指示是否符合眼下的实际情况?又是否与敦本务实相违背?
为了大帅的一道指示,北路联军在拿下渌口镇以后足足筹备了半个月!可如今却啃不动下滠市那块硬骨头,试问还要僵持多久?是否该考虑因地制宜改变既定策略?
许南潇说的有些激动,胸脯已是不自禁地阵阵起伏,她直言不讳道:“陈副帅,柳副帅,想来您二位或许是因着各自的顾虑而选择支持大帅的意见,但大帅自己也曾说过,一切要以楚军的利益为先!个人的荣辱得失岂能与楚军的利益相提并论?”
“善!”熊无畏忍不住拍案叫好,泛黄而浑浊的老眼中精光奕奕:“许大总管果然快人快语,老夫佩服!”
陈建志的独眼之中亦露出了欣赏之色,他扭头看向柳大钧,恰好柳大钧也看向他,两人不禁相视苦笑,还真被许南潇给说中了,他俩在做决策时的确是顾虑重重。
作为后来的‘合伙人’,陈建志和柳大钧虽被抬到了楚军副帅的高位,但他俩皆有自知之明,他们只各自‘入股’了一个四千八百人的五部满编营而已。
而唐世勋麾下呢?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陷阵皆有左右营,这便是十个营头近五万人!还有未满编的山地左右营、骑兵左右营、靖州营、郴州营,以及数量未知的辎重营与民兵联盟后备役呢?
实力可不就决定了话语权?
当玄武左营攻打长沙府的渌口镇之时,柳大钧和侄儿柳锡武、外甥秦九带着柳家营也来到了渌口镇之外,夺下该镇以后,柳大钧便得知了大帅唐世勋的‘先难后易’之意见。
因此柳大钧和柳锡武、秦九等柳家营的核心层进行了一次内部会议,‘初来乍到’的他们一致认为应该执行唐世勋的意见。
无独有偶,当陈建志和赵烈、贾煜等人率虎贲营于四月下旬陆续抵达渌口镇以后,也存着与柳家营一样的想法,咱们这新入伙的总不能一来就提出与大帅唐世勋相左的意见不是?
要说柳大钧与陈建志两帮人的内部又岂会没有异议?不过大帅唐世勋的意见也不能以对和错来评判,毕竟北路联军的实力本就比湘潭县等地的献贼余孽和地方武装要强,一旦先难后易在下滠市击败敌方的主力,之后的长沙府攻略也确实会简单许多。
可这等硬碰硬的会战委实有利有弊,若是按着童英的‘数路出击’之方略,北路联军将优势兵力四散开去袭扰敌境各处据点营堡,敌方主力势必疲于奔命,这来回拉扯当中岂非更为有机可乘?
但正因为有两个副帅支持大帅的意见,加之骑兵左营统领袁得胜和右营统领陶富贵也绝不会反对大帅的意见,导致童英的‘数路出击’之方略只有总教习熊无畏等有数几人的支持而不能施行。
而此时陈建志和柳大钧听了许南潇的这番话以后,两人已是知道自己想岔了,他俩光想着不便提出异议致惹得大帅不快,却忘了他们的军事行动如此之慢岂非不符合北路联军乃至楚军的整体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