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定江忧心忡忡地瞥了徐定远一眼:“三弟啊,你,当真打算将这份方略献给世勋公子?”
许定远那张消瘦而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苦笑:“兄长,吾等岂能将所有希望皆寄托于南潇?”
旋即他那时常难以聚焦的涣散双目当中划过一丝决然之色:“此方略乃是愚弟一人之见,即便世勋公子看不上也断不会影响整个许家,但若大帅认可之,则必然会高看我许家一眼!”
许定江捻须一叹,他自然明白三弟定远是打算‘破釜沉舟’,但他委实对这个木讷的三弟不报甚期望。
不过许定江也不便打击三弟定远的自信心,毕竟三弟也是想要振兴许家,谁让南潇那丫头不止一次地抱怨许家的男人们比不过秦家人呢?
因此就连不善言辞的徐定远也被大侄女许南潇的话给激得火冒三丈,他说天生我材必有用,以后他定会振兴许家云云。
为此,许南潇可没少奚落这位三叔许定远。
其实许定江的袖中也揣着一份他深思熟虑数月的行政建议草案,但他迟迟未敢将之上呈给唐世勋。
因许定江毕竟已是年近五旬的老人,他早已没了年轻时的锐气,该草案虽具有可行性,但却有剑走偏锋之嫌,且触及了诸多阶层的利益,这也包括他们许家的利益,因此许定江委实不敢贸然上呈。
否则一旦该草案被公开,他许定江和许家岂非成为众矢之的?
但是今日的情况已是不同,许定江如何不知因着女儿南潇多番得罪世勋公子,且唐世勋都已气得在潇阁内摔杯子甚至打骂南潇?许定江还如何能指望他的女儿来撑起许家?
许定江眉头紧锁,冒着冷汗的枯瘦右手再一次摩挲着袖中的那份建议草案,他那略显浑浊的老眼中不经意地划过了一抹精芒,许家又一次陷入绝境!他这一族之长岂能看着许家再次失势而不自救?
未时过半。
正当许定江和徐定远等人皆各怀心思沉吟不语之时,许中博又呼哧呼哧地跑进了宴厅内,他大声道,世勋公子已经走出了潇阁。
许定江神色一正,连忙吩咐在旁伺候的家仆下人将桌上佳肴拿去加热,而他和许定远等人则起身快步走出宴厅,一齐站于右侧廊道边的一座圆拱门旁,这是由中庭通往后花园的主过道。
不多时,一脸阴郁的唐世勋、雷东山等三个亲兵侍卫由后院走到了拱门前。
许定江等人皆恭敬地施礼,同时他们又暗奇,一个多时辰以前世勋公子可是带了十三个亲兵侍卫进去,为何亲兵统领仇大刚等十人却未一同出来?
旋即许定江悚然一惊,莫非那‘武痴’仇大刚又在殴打南潇?
也难怪许定江会有此担忧,当唐世勋在去年腊月扮做唐夫子第一次去宋家祖宅那晚,由于许南潇悄悄去秀荷居的东卧房外偷墙根而被仇大刚给抓了个现行。
结果许南潇被仇大刚给拽去柴房一顿殴打,那棍子都打断了两三根不是?
得亏许南潇皮实,倒是没被打成内伤,此事早已传开,许家人自然也知晓。
即便许南潇为此而恨极了仇大刚,但她也知自己是有错在先,谁让她那时不长眼跑去偷墙根呢?
而到了二月以后,许南潇和许家人皆已释怀,因为就连唐世勋的夫人周文茵也被仇大刚那莽夫给殴打了一顿,且周夫人至今还因内伤未愈而在零陵城养伤不是?
但此刻许定江等人见仇大刚未跟随唐世勋出来,他们的心头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难道世勋公子自己打许南潇还不解恨,竟还要让那个有暴力倾向的粗人仇大刚继续殴打许南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