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唐世勋这时轻咳了两声,有些尴尬地说道:“伊人,你,要不还是睡枕头上吧。”
“咯咯!才不要哩!”韩伊人的脑袋依旧枕在他的腿上,她仰头看向唐世勋,媚眼如丝地娇笑道:“你不是自诩定力过人么?”
唐世勋嘴角一抽,故作不快地埋怨道:“你脑袋枕着也还罢了,手还乱动个甚?还让不让我专心记录了?”
韩伊人俏皮地吐了吐香舌:“好啦,奴家不逗你便是。”
唐世勋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感叹道:“不得不说这惠王朱常润还真是个狠角色,还有楚王的亲弟弟朱华壁,这老爷子竟舍得将宝物皆留给裴家和赵炎,这是深谙留得青山在的道理啊!”
韩伊人螓首微点:“没错,莫要以为这些个藩王皆如被圈养一般‘关’在封地,其中可不乏精明之人,特别是敢于逃离封地的藩王,无论是为了逃避战乱亦或为了苟活,但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为了保全自己或保全家产,谁不是绞尽脑汁用尽手段?”
只听韩伊人接着之前的话题续道,去年五月底,当朱华壁等楚王一脉的二十余个宗室抵达湘阴县城以后,韩伊人也犯愁了。
当时韩伊人非常忙碌,她既要关注湖广北部的局势并汇报给惠王跟楚王,还要与裴家和赵炎虚与委蛇,而她的影子替身韩诺儿则在去年年初时就已去往永州府追查王府江船遭劫案。
而朱华壁等楚王一脉的到来又让韩伊人多了个大烦恼,即她该如何安顿朱华壁等人?难道她也要如裴家坑害荆王与荣王一般,让朱华壁等人消失?
因她深知惠王爷的提议之重点,即借着为楚王、荆王和荣王运送家当为由,将这三位藩王的宝物据为己有,而既无封地又无财物的藩王还有何存在的意义?
而朱华壁等人已经公开露面,湘阴知县及地方望族皆已知晓,朱华壁还宣称,由于家兄华奎、即第九代楚王已逝,且华奎的子女亦遭献贼沉江,因此朱华壁已上书朝廷道明此事云云。
朱华壁公开宣称这些无非是要让人知晓,他朱华壁必然会被册封为第十代楚王!的确,第九代楚王朱华奎的嫡子庶子皆亡,继承楚王之位者自然是兄终弟及的朱华壁。
可当时的长沙府虽风声鹤唳逃难者甚众,但长沙城与周边的湘阴、善化、湘潭和浏阳等地还在官兵的掌控当中,况且朱华壁已公开表露身份,韩伊人若将朱华壁置于死地岂非成为众矢之的?
再有,当时惠王朱常润已经离开长沙府去往衡州府与七弟桂王团聚,留在长沙府的只有加紧运送家当南下的吉王一脉,这吉王一脉就藩长沙府城已有一百六十余载,那同样是根深叶茂人脉广阔。
让韩伊人犯愁的是,就在朱华壁等人于去年五月底到达湘阴县以后不到三日,第七任吉王朱慈灶亲自赶来迎接朱华壁,这,委实让韩伊人陷入了两难之境。
要说这吉王朱慈灶才三十出头,这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他又如何不知湖广北部有几位藩王?除了在崇祯十四年被张献忠斩杀的襄王以外,那可不就还剩荆州府的惠王、武昌府的楚王、黄州府的荆王与承天府的荣王?
而前年十月惠王与韩伊人、裴公子、王上庸在长沙府城内密议,这如何瞒得过吉王朱慈灶?但去年年初荆王一脉与荣王一脉皆因意外而死得只剩一个幼子,朱慈灶还没傻到相信这些全都是意外。
因此当朱慈灶亲抵湘阴县接走朱华壁等人之时,韩伊人除了恭送朱华壁离去也无他法,且韩伊人也离开了湘阴县去往长沙府城。
她之所以离去也是出于朱慈灶的授意,因当时洞庭湖再无王府江船至湘阴县,她待在湘阴也没有了意义。
原来早在去年年初献贼与闯贼双双入侵湖广北部之时,裴家的家主裴千户就已做了两手打算,即裴千户依旧与赵炎加紧运送荆王和荣王的家当,而裴千户的长子裴于渊、即韩伊人那名存实亡的夫君裴公子,则在暗地里与献贼、闯贼进行秘密接触。
因此除了惠王的家当以外,荆王和荣王这两脉的家当皆只有三成左右被裴家运往了湘阴县,剩下的皆在岳州府城巴陵,而楚王府运至岳州府的小半家当亦在巴陵县境内,这不计其数的王府宝物实际上已成了裴家和游击将军赵炎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