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罡颓然叹道:“哎!公子,您也知道俺以前一直跟着邓参将,虽说俺如今誓死跟随公子,但谁曾想邓参将他会亲自去高关岭当斥候呢?”
唐世勋闻言一怔,低声问道:“邓谦他莫不是疯了?一个参将竟跑去前线斥候?你跟他见面了?”
“可不是嘛!”
郑罡拍着大腿叹道:“哎!您说他那么大的官儿咋就想不开呢?跑去那危险的前线视察做甚……”
他一脸郁闷地抱怨道,昨日上午他正在高关岭的坳子口外一处密林内检查他埋设的火药,那地方已经是与官兵斥候交战的前线,而后他突然听到不远处有异响,结果竟是三个扮做山民的官兵。
三个官兵看到郑罡皆是一愣,而郑罡也诧异至极,这三人竟是邓参将和他的亲兵?
其实当时郑罡已经在四周埋了不少火药,好在他沉得住气,否则邓参将等三人都得被他给炸归西了去。
双方愣神后自是交谈了起来,邓参将知道郑罡被唐世勋选为了细作,并秘密潜入了零陵城,但他没想到会在此地遇到郑罡,因此他自是好奇地问之。
郑罡也不知如何解释为好,只能模棱两可地说自己如今混入了献贼的队伍,干起了斥候的老本行。
随即郑罡提醒邓参将,此地距离坳子口颇近,四周有很多献贼的斥候,邓参将怎会亲临此等险境?
邓参将和他的两个亲兵尴尬地笑着解释,原来他们是迷路了。
就在郑罡给邓参将三人指明该如何离开此险境时,周副将麾下的一队斥候恰好从不远处经过。
郑罡当机立断,让邓参将三人赶紧逃,而他则只身去拦住了周副将麾下的那队斥候。
要说周副将麾下的斥候里可是有不少眼尖之人,他们已经看到三个身影没命地跑远了去,而那方向不正是官兵的前线?
眼见追之不及,这些个斥候自是盯上了郑罡,因为有几人亲眼看到郑罡和那三人站在一起嘀咕。
之后郑罡被押回了坳子口,而童英作为郑罡的上司,哪怕郑罡无法辩驳‘通敌’之嫌,童英自然要与郑罡站在一起。
其实无论郑罡还是童英都心知肚明,柳将军和周副将又岂敢胡乱惩治他们?
要知道昨日中午时在画眉铺营地,袁副把总和陶副把总可都硬挺童英与郑罡,这才导致周副将决定将童英与郑罡等人送回零陵城,交由柳将军和唐老夫子定夺。
唐世勋听罢后忍不住低声骂道:“你可真是个惹祸精!”
郑罡无奈地讪笑道:“公子,其实吧,即便没有俺这通敌之事,那周副将和您手下的袁、陶两位副把总之间也已是有了不少矛盾,这总归是长久不了咧!”
唐世勋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你通敌还有理了?若非你弄的这罪名,我又岂会如此被动?即便周副将和我的人有甚矛盾,但一时半会儿又散不了……”
说到这儿唐世勋突然止住了话头,算了,他又不是真要怪郑罡,何况怪来有何用?即便剐了这浑人,他还不一样得想法子去筹粮?
再者说,唐世勋深知郑罡不是蠢笨之人,且他感到这浑人定还有未尽之言,于是他故作不快地冷声道:“你这厮难道只跟邓谦指明了逃跑的路径而已?若仅此而已,那我下一步便安排你去码头做苦力!”
“嘿嘿!公子明鉴。”
郑罡转了转眼珠子憨笑道:“邓参将还跟俺说了个事……”
只见郑罡压低声线道,要说这北线战事,主将为杨总兵的另一位得力干将李将军,湖广的陈副总兵麾下的包参将和邓参将则为辅。
而邓参将之所以会亲临前线,是因为官兵内部出现了战略分歧,这分歧缘于杨总兵的左膀右臂之陶将军在湘口关被俘。
当消息传到北线的楚江圩之后,李将军顿时就犯了难,因为杨总兵给李将军传去密令,命李将军‘暂缓’北线战事,故此,广西兵攻打高关岭的战事便显得很是拖沓。
但这可不符合湖广的陈副总兵的战略意图,因此陈副总兵也给包参将和邓参将传去密令,命二人集结麾下精锐越过楚江圩的广西兵,挺进高关岭!
唐世勋听到这儿不禁眼睛一亮,他好奇地问道:“如此说来,广西杨总兵麾下最擅攻的李将军的主力队伍还在楚江圩?”
眼见郑罡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唐世勋的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
难怪官兵一直没能打过高关岭!要知道唐世勋早先就与柳将军商议过北线战事,他们都一致认为,与官兵对峙的关键点是在高关岭南边出口处的画眉铺营地。
因此擅守的周副将才会在守住接履桥营地的狼兵突袭以后,立刻赶往画眉铺营地组织防务。
先前唐世勋还有些奇怪,为何官兵的李将军在夺取楚江圩之后,花了这么多天功夫还没攻破高关岭?原来李将军的主力根本都没进入高关岭?
唐世勋顿时又联想到柳将军的‘甩包袱’之举,莫非这柳大钧也察觉到了北线官兵的实力不够强劲,是以才借着郑罡‘通敌’的由头把唐世勋的人马全部‘赶走’?难道,柳大钧想反攻高关岭甚至是楚江圩?
这时唐世勋突然瞥见郑罡的嘴角下意识地抽了抽,他不禁暗忖,莫非这浑人还有未尽之言?
等等!这厮适才说邓参将‘迷路’?那邓谦又不是猪脑子,且此人能够被誉为‘逃跑将军’,又岂会傻乎乎地在两军对峙的前线迷路?
唐世勋的右手食指轻轻地敲打着椅把手,看来邓参将贸然出现在前线且还暴露行藏,是另有所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