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父子俩难得同榻而睡。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刘异半夜把自己老子踹下去三回。
他倒是一宿好梦,大冤种老爹被他气得想揍人,巴掌都挨到儿子脸了,最终没舍得打下去。
第二天清晨,外面淅淅沥沥地开始落下雨滴。
李归顶着一双乌黑熊猫眼,站在屋檐下眺望刘异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肯回屋。
张勇将一件紫色氅衣披在李归肩上。
“主公,秋雨冰凉,当心受寒。”
李归没有回头,他紧了紧外衣道:“臭小子走时没带雨具。”
张勇问:“当时也未见阴天,需要我现在追上去吗?”
李归轻轻摇头:“不必了,年轻人总要经历些风雨。”
“少主公从未离开过你身边,你真放心让他去军中历练?”
李归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后下令:“再派些好手跟着,暗中保护,不能让他发现。”
“既然主公如此不放心,为何还要他北上?”
“孩子大了,总想去外面闯一闯,他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去军中历练也好,哪个膏粱子弟不是从鲜衣怒马过来的。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不顾舅父反对,执意在外游历三年。”
“属下不解,为何少主公会突然放弃科举?”
李归回头凄然一笑:“他怕我会屠了九合村。”
张勇疑惑:“主公要屠九合村?”
他整天跟着主公,他怎么不知道?
李归无奈叹息,他们父子还真是够了解彼此,尽管昨天才首次赤城相对。
“若他坚持科举,我会彻底抹掉刘根生造伪痕迹,那时九合村人必须死,不过不是屠村而是瘟疫,人为制造一场瘟疫,这样死得才够自然。博陵崔氏我也会替他铲平,前方不能有挡我儿子路的人。”
张勇心惊,要铲除博陵崔氏,大野盟恐怕会过早暴露实力。
他没想到李归曾有如此打算。
幸好。
“可主公也算到了他会选择另外一条路。”
李归:“这孩子心不够狠,去军中历练下也好。即便他将来不想做天子,只想做权臣,也不该像朝中那群窝囊废文官一样,只懂党争内斗,毫无建树。你可知当年李治为何能轻松扳倒长孙无忌吗?”
“属下不知。”
“长孙无忌再权倾朝野,也不过是没有兵权的假曹操,何以号令天子?在大唐,文官连宦官都斗不过,否则怎会有甘露之变?如今只有兵权才是王道。”
“可少主公现在投军,即便再聪慧过人、武功盖世,成就军功也要等上许多年。”
近年大唐并无战事,指望按资排辈晋升,肯定比文官还慢。
李归清冷一笑:“没有战事,就安排一场战争。”
张勇疑惑:“主公的意思是?”
“我们安插在回鹘的棋子可以动了。”
“若,属下即刻传信。”张勇恭敬道,他随后又问:“主公接下来回陇西吗?”
“不,先去长安。当年我阿耶没有为我铺好的路,我总该为我儿子铺好吧,为人父母者,则为之计深远。”
“主公用心良苦。”
李归冷笑:“李归既归,也应该杀批人庆祝一下了。”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