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硕随意拿袖子擦了几把脸上作遮掩的脏泥,心不在焉地走出人群。脑子里全是项鼎被抬死猪一样抬到板车上拉走的画面,刺他眼、惊他心!
林星野怎么会是个世子之身?!还有这个黎初晗就更可恨了!好好一个娇娇贵贵的哥儿,学什么汉子拿弓!还好死不死正好救了自己!
秦硕怨恨地想到,都是这等尊贵身份了,做什么要在自己跟前施舍恩威?!
秦硕对这夫夫俩一脸的苦大仇深。
然而他也明白,自己这份虚张声势的恨意不过是为了掩盖心底深深的恐惧而已——因为知道自己得罪过他们了!
看看同样得罪过他们的项鼎是什么下场?!这不就是自己的明日?!
仿佛患了被害妄想症的人一时没注意路,迎头就撞上了来人。
被撞的弧矢煞有其事地掸了掸被碰到的胳膊,仿佛上面黏上了什么脏东西:“这不是秦小都统吗?怎么,今日也来观文渊世子的受封礼啊?”
秦硕被他这态度气得够呛,但是他现在更忌讳提起这世子夫夫俩,当即故作高冷地回了一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罢刻意调转了个方向,大步离去。
弧矢对着这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狠狠嘲笑了几声,随即提上自己的东西以常人难以企及地速度往文渊侯府方向而去。
此时的林星野一行明明比他早出发,却因为正儿八经在走路,最后反而是弧矢先到。
他熟门熟路地摸进主院里。
风翳寒依旧是那副风华绝代的模样,身上的广袖华服微微撩起了点袖子,露出一小截白净硕长的小臂,正“侍弄”着院里的花草。
也不知在走什么神、亦或完全是别的,总之他含着点笑意一个劲儿地在浇水,浇得水都漫出了花盆也没见一点收手的意思。
弧矢,应该说泠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人还是那个明艳张扬的人,只是到底比之曾经清瘦了许多,却也因此身上那点文人墨客的风骨越发浓重——还是这么轻易就能勾了自己的魂、摄了自己的魄!
满心无奈的泠狐上前一把夺下了浇壶:“再浇这府里就要发洪水咯~”
“你怎么来了?”“浇花”的人毫不在意家里的隐卫又做了回摆设,只是平静地转过身。桃花眼上缀着的浓墨长睫微微一扇,就这么一个抬眼看过来,泠狐就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停了:这个人……他还是逃不过,哎。
“想来就来了咯~”泠狐嘴上说一套,心里却道这不是巧了,正好他关禁闭的世子殿下打发他出来买药材嘛,天时地利人和的,不趁机来看上一眼岂不是傻?!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顺便凑近了正大光明多看几眼:“瞧着气色倒是不错。”
风翳寒笑意初展、没来得及说话,泠狐又立刻给自己解了惑:“也是,小主子平安回来,总归是大喜之事,近来心情肯定不错,身子也就跟着有了起色。”
“自然。”风翳寒不意外对方的消息灵通。拆了看起手里包得细致的药包,见里面一如既往是几块品质极佳的定风草,心下叹息,“所以头风都好了,往后勿再费那个心思特意去搜罗这些。”
“好了?!”泠狐根本没听见别的,脑子里只放大了这几个字,一脸惊喜,“真好了!?好了好啊!可算好了!”
比正主还激动的人差点一把将对方揉进怀里,被风翳寒精准拍开了那双不安分的手才知道收敛,但依旧开心地不知道如何安放自己的四肢:“怎么好的?!真好了?!可不能糊弄我!就寻点药而已,不需要当个事的!”
风翳寒很无奈:“这可真没什么好骗的。说起来你恐怕也知道了吧?我的儿媳家里是经营药材的,碰巧有个祖传秘药管用。也算我这个公爹面子大,他身边统共就那么一份傍身的,还尽数孝敬给我了。”
风翳寒话说得半真半假,但泠狐只管深信不疑:“你还别说,其实我上回见过了!是个美人胚子,看来家世又好……对了,他下厨手艺很是了得!”
风翳寒瞬间对这吃货摇了摇头。
泠狐没半点不好意思,面前人和自己相识十九载,还能不知道自己什么德行:“你看小主子自己就能得这么大福分,往后你总不必再偷偷牵肠挂肚了吧?总不必再偷偷躲起来哭了吧?”
耳根瞬间泛红地风翳寒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泠狐毫不在意:“谁让当年那会儿你……你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小主子还活着偏还不肯告诉我!害我去骗咱们小太子的时候心里那个虚啊……”
风翳寒没搭话,意味不明地看了对方一眼,泠狐立即改口:“这是翳寒的机智主意!怪我笨没猜出来!”
不想提旧事的风翳寒刻意岔开了话题:“今日可看到小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