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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徐平瞬间皱眉。“爷爷,您的意思是……”
“纪凌啊,有个致命的缺点……”说着,司徒文再次将鱼竿一扯,却见钩子上空空如也。“其母出生商贾,因久受排挤,他太过念旧……
既为君者,这是极大的错误。”
“隐忍之道,孙婿深知其重要性。”徐平蹲下身子帮对方挂上饵料,随后抬手抛钩,又缓缓起身。“娴韵之事,孙婿虑之未深,恰闻春香阁纪允行恶,方才难以克制……”
听闻此言,司徒文微微摇头。“年轻气盛嘛,老夫可以理解。
朝堂权争,诸般机变隐于无形,利害所系,微末言行皆关生死。
遇事,澄神静虑,气沉丹田,既谋九五,当心海无澜,意守灵台。言出,先度时势、忖人心,缓吐字句,勿使躁急。忿欲,舌有龙泉,诛人亦不见血。心潮翻涌,亦需强抑其情,缄口不语,待心平气和,再行斟酌。敛于内而晦于外,若愚若讷,避他人之嫉。
见利在前,不可轻举妄动。举步投足,皆应暗合时宜,事败,勿怨天尤人,反求诸己。事遂,勿居功自傲,淡然若素。
克己,如执辔御悍马,御心为上,守正为基,方能周旋于权谋倾轧,全身远祸,图千秋之霸业。
徐平,你回京居朝堂而立,权争如炽,机诈暗藏。欲揽权势、遂私欲,更因言行有克。
每语朝会,先窥上意,度同僚心,阿谀之词要恳切,诋毁之言藏锋芒,勿露嗔喜,以免授人以柄。谈及异己,言辞隐晦,借刀杀人于无形。逢迎君上,言辞谄媚,近君之情,得其庇佑。
若有利在前,谋定后动。事可为,假公济私,悄取私利。事不可为,避嫌自保,推责他人。功成,归功上意,以固宠信。事败,巧言推脱,嫁祸于人。
凡行朝纲,无论周、梁。以伪善之态,行奸佞之事,窥破人心,操控局势,方能翻云覆雨,尽享权势荣华。
切记!”
闻言,徐平细细回味,深深以礼。“孙婿多谢爷爷教诲。”
”陪老夫走走……”
“诺!”
两人边走边说,言谈已久,天色一抹晚霞挂云。
司徒文沿着塘边缓缓踱步,身影在晚霞映照之下显得愈发威严。“你在外驻军,图谋大梁之政权。同样危机四伏,困难重重。
顾应痕久居朝堂,其势力遍布天下,绝非酒囊饭袋之辈。
军权在握,既是无上的荣耀,更是沉重枷锁。一旦有失,也是败亡之根源所在。
皇帝既倚重你开疆扩土,又对你北境势力愈发忌惮。
梁有镇南军,燕有镇北军,此诚列国从未有之。你父亲此次入京,恐怕也是交换。具体所为何事,老夫无法确信,但与贺州以及北伐当有关联……”
“咳!咳咳!”
司徒文一阵喘咳,徐平赶忙为其轻抚后背。“爷爷,您无碍吧?”
“无妨!还死不了。”说着,司徒文颇有些不甘的望向天边。“老夫十五岁入朝,十九岁便受布政府议政司司丞,一晃眼,数十余载了。
这生死有命,天道轮回,此乃天命。本该了无牵挂,奈何族中无人可堪大用……”话到此处,他又轻叹一声。“老夫真是糊涂了,与你说这些做甚。
领兵在外,要与朝廷保持紧密联系。定期向皇帝述职,如实汇报军情,让他及时知晓你的动向,以此稳住其心中猜忌。
你说的,与他了解到的,是两码事,不要有侥幸心理。